钟楼的指针归零，强光如神罚般撕裂夜幕，又在一瞬间熄灭。
凌晓只觉胸口像是被巨锤砸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无边黑暗中急速下坠。
耳边最后残留的，是苏沐瑶那一声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小心”——然后，世界彻底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脑袋像是被人塞进搅拌机转了三圈。
天花板上，一片幽蓝的微光如水波般流动，细密的晶体阵列镶嵌其中，像某种活物般缓慢呼吸。
四壁纯白，毫无缝隙，连门缝都看不见。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低频嗡鸣，不刺耳，却让人精神发沉，思维迟滞，仿佛每一秒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抽走意志。
禁闭室。
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
凌晓撑着地面坐起，脊背一僵——怀里的画册竟在发烫！
他急忙掏出来，封面上那枚古老的绘灵师徽记正微微震颤，中央赫然裂开一道细小的纹路，像是被某种高阶力量强行撬开过。
“糟了……”
昨夜那一斩，劈开了虚界的屏障，也反噬到了画册本身。
这本祖传的图鉴，承载着他所有收录与具现的根基，如今竟出现了裂痕。
他指尖轻轻抚过裂缝，心头一紧：若画册崩溃，他所有的能力都将化为泡影，甚至连灵魂都会因与幻灵概念的强行剥离而重创。
就在这时，墙角传来金属滑动的轻响。
一道隐蔽的语音格栅开启，魏统领的声音冰冷地流淌进来：“凌晓同学，从现在起，你将接受为期七十二小时的‘能力稳定性评估’。配合度越高，代价越小。”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赤裸裸的威慑。
凌晓立刻明白了处境——昨夜那一斩太过震撼，国家机构不可能放任一个能撕裂虚界的存在自由活动。
他是“异常”，是“不稳定因子”，必须被收容、研究、控制。
可他不想当实验品。
他只想活着，顺便……保护那些还在乎的人。
门外脚步声渐近，两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推着器械进入，面无表情地开始抽血、测脑波、记录灵压指数。
凌晓垂着眼，装作精神恍惚，任由他们摆布。
针头扎进手臂时，他甚至故意抖了一下，低声呢喃：“好冷……头好晕……”
医护人员对视一眼，以为他真的被压制住了心智。
但他们没看见，就在对方拔出针管的瞬间，凌晓用指甲飞快划破指尖，鲜血渗出。
他借着身体遮挡，迅速在墙角地板上画下一道极简符阵——线条歪斜，像是胡乱涂鸦，实则是他昨夜在废墟中，亲眼目睹阿嚏（一只流浪猫幻灵）引发共鸣时，强行记忆下的波动图谱。
残响符阵，源自虚界底层共振频率，能微弱引动逸散的灵墨粒子。
符阵完成的刹那，空气中那股低频嗡鸣突然扭曲了一瞬。
墙皮无声剥落，淡青色雾气从缝隙中渗出，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符阵。
更诡异的是，三米外通风口的铁栅，竟像被无形之手攥住，缓缓扭曲、变形，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硬生生被掰开一条足够手掌穿过的缝隙！
凌晓瞳孔骤缩。
这不是他具现了什么——是画册在主动吸收外界的灵墨微粒！
那道裂缝仿佛成了吞噬的口子，正通过符阵，贪婪汲取周围游离的能量！
“原来……你是饿了？”他盯着画册，声音沙哑。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医护人员的节奏，也不是安保巡逻的规律步伐。
是……犹豫的、试探的。
片刻后，观察窗的单向玻璃上传来三短两长的敲击声。
哒、哒、哒——哒哒。
凌晓浑身一震。
这个节奏……他在共感梦境里听过！
叶知秋曾用它唤醒陷入幻境的同学！
他猛地抬头，透过玻璃，看见叶知秋苍白的脸。
她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眼神锐利而急切，嘴唇无声开合：“你还好吗？”
凌晓没回应，而是迅速翻出速写本，背对着监控镜头，在背面疯狂勾画——那是他这几小时反复推演的符阵变式，每一道线条都藏着对灵压场的反向解析。
他不能说话，但必须让她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不只是禁锢肉体，更在污染精神。
叶知秋读懂了他的动作，微微点头，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微型录音笔，贴在玻璃上，按下播放键。
一段模糊的梦呓响起：
“B栋307……有人在哭，说她看见了‘会眨眼的照片’……”
凌晓手指一顿。
B栋307，是校史档案馆的旧编号。
而“会眨眼的照片”……他昨晚分明看到，灰面监守者就是由一堆老照片聚合而成的具现级幻灵！
有人正在被侵蚀，而系统……选择了沉默。
他猛然意识到，这场“评估”，根本不是为了他。
而是为了掩盖更大规模的虚界渗透。
画册忽然剧烈一震，那道裂缝中，竟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像是由无数老照片拼接而成的眼睛，正隔着虚空，冷冷注视着他。
门外，魏统领的脚步声再次逼近。
“明日八点整，‘灵压牢笼’第二阶段启动。”他的声音透过格栅传来，平静得令人窒息，“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无需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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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画个警告，也敢动我队友？
黎明前的微光尚未到来，艾瑟拉大学已被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力场所笼罩。
天空灰蒙蒙的，就像蒙了尘的玻璃，鸟群在低空盘旋，却无法飞出校园上空。
手机信号中断了，就连应急灯也闪烁着不祥的紫色光芒。
“灵压牢笼”第二阶段——启动。
在旧实验楼B区的走廊里，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
两名全副武装的对策局特勤人员押着凌霄向前走去，他的双手被特制的拘束环锁住，表面的绝缘涂层隔绝了灵能的传导。
但没人注意到，在他袖口内侧，藏着一片从昨夜符阵残留中剥下的青雾结晶——那是画册“进食”后反哺的一丝活性灵墨。
魏统领站在测试室门前，军装笔挺得如同刀削一般，眼神冷得能把空气都冻结：“神经同步率测试，目的是评估你与幻灵概念的绑定稳定性。配合，是最好的选择。”
凌霄懒洋洋地抬起头，嘴角一扯：“哦，所以昨天抽了我八管血，今天又要测我的大脑是不是坏掉了？你们这‘帮助’，比医院催缴费还积极啊。”
魏统领不动声色地说：“莫老师，请为受试者做最后一次心理安抚。”
话音刚落，心理辅导室的门悄然打开。
莫老师端着一杯温水走了出来，笑容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晓晓，喝点水，别紧张，我们只是想帮你。”
就在她递出杯子的瞬间，凌霄怀中的画册猛地一震！
不是警报，而是咆哮——封面上的那道裂缝竟微微张开，就像一张无声嘶吼的嘴。
警告！高浓度精神污染源！
凌霄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不是陷阱，而是求救式预警！
画册在告诉他：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心理老师，灵魂早已被某种东西置换了！
他假装虚弱地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刹那，一股阴冷的意念如针一般刺入他的太阳穴。
几乎与此同时，他“手滑”了一下——
“啪！”
水杯掉在地上，碎片四溅。
“对不起……头有点晕……”他顺势弯腰擦拭，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莫老师挽起的袖口——一抹银线一闪而过，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形状像蛇鳞，末端嵌着微型晶片。
精神诱导器·三代原型机，对策局内部的绝密装备，能通过共情波段篡改记忆、植入指令。
但问题是……这种设备，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心理教师的手中。
更可怕的是，它释放的波动频率，竟与灰面监守者的灵压残响完全一致！
“原来你们早就被渗透了。”他在心底冷笑，“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借刀杀人的清洗？”
测试室的大门打开了，寒气扑面而来。
中央矗立着一座浮空的水晶柱，通体由虚界合金打造，表面流转着压抑灵魂的符文锁链。
只要将手掌贴上去，系统便会强行抽取使用者的精神图谱，逆向解析其所有具现能力的根源逻辑。
“开始吧。”魏统领下令。
凌霄慢吞吞地走向水晶柱，每一步都在盘算着。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闪烁着，进行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覆盖。
但他忽然停了下来，咧嘴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角落：
“你们真以为，只有高科技才算武器？”
下一秒——他咬破舌尖，一口混着精血的雾气喷了出来，精准地洒落在脚下地砖的缝隙里！
在那里，他早已用指甲刻满了微型符纹，每一笔都复刻自昨夜残响符阵的逆向推演。
此刻，血液渗入纹路，就像点燃了引信！
嗡——！
整个地板突然泛起了金边，线条像儿童涂鸦一样跳跃蔓延，竟是以幻想认知共鸣为基底的干扰阵列！
三间学生宿舍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熟睡中的少年少女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梦境中隐约听见钟声回荡。
而在监控室里，灰面监守者的实时影像首次出现了卡顿，面部拼接的速度加快了，原本僵硬的表情竟闪过一丝……困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现实中，写下它不该理解的“活”字。
凌霄望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轻声说道：
“听见了吗？
他们……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