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艾瑟拉大学B栋如同沉入死水。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掐住了喉咙。
307房间门缝下，一缕漆黑如石油般的液体缓缓渗出，扭曲、蠕动，在空气中凝成一张不断开合的人脸——没有眼睛，只有深不见底的口器，嘶哑地重复着断续的低语：“……认知……污染……清除……”
叶知秋背抵冰凉的门板，指尖几乎捏碎那片锈迹斑斑的铁片。
那是凌晓在美术社随手塞给她的东西，当时他还一边啃着泡面一边说：“这玩意儿叫‘小柱子’，是某个废案机甲的命名残片，据说能镇住乱七八糟的声音。”她不信，可自从念出“小柱子”三个字后，那些夜里纠缠她的幻影竟真的安静了下来。
现在，它正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门外正在成型的恐怖存在。
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檀香粉，刚准备点燃，屋内所有电器突然爆出火花！
灯光炸裂，窗帘无风自动，整扇门像是被巨力从内部撕开——轰然爆碎！
一道高近三米的身影踏步而入。
灰白石质皮肤覆盖全身，关节处流淌着幽蓝数据流，最骇人的是它的脸——六张面孔轮转不休，分别是过去六年里去世的校长，每一张都僵硬微笑，嘴唇同步开合：
“清除异常认知污染源。目标：叶知秋。关联编号：LX - 07。”
叶知秋瘫坐在地，檀香洒落一地。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
画册上记载过这种等级的幻灵——具现级·灰面监守者，执行虚界净化程序的存在，本不该出现在现实校园！
就在它抬起石掌的刹那，远在宿舍楼另一端的凌晓猛地睁眼。
胸口剧痛。
他低头看向枕边那本古旧画册，封面上裂痕如蛛网蔓延，隐隐泛出血光。
更诡异的是，一页空白纸张正自行浮现字迹，墨迹猩红，似由鲜血写就：
“B307，梦锁深度97%，需‘命名锚点’介入。”
“操！”凌晓翻身坐起，冷汗瞬间浸透睡衣。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画册主动预警，说明目标已濒临精神同化，即将成为幻灵的寄生宿主。
而“命名锚点”，正是他昨晚用血纹阵干扰监控时悟出的新机制：只要有人能以“真实命名”唤醒被困意识，就能短暂撕裂虚界枷锁。
可叶知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那个铁片！
他抓起外套冲向门口，却听见走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战术靴踩在地板上的节奏冷酷而精准。
强光刺破黑暗，苏沐瑶带队出现，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凌厉身形，腰间配枪未拔，眼神却已锁定他。
“凌晓，立即停止移动。”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一把出鞘的刀。
凌晓苦笑，举起双手：“我投降，别伤她。”
苏沐瑶目光微动，扫过他身后空荡的房间，确认无威胁后挥手示意队员封锁楼层。
两名特勤上前押住凌晓双臂，动作干脆利落。
她亲自走在前方带路，穿过寂静的教学楼，脚步回响在瓷砖地面，像倒计时的钟摆。
行至废弃天台楼梯口，通道铁门锈蚀半开，冷风灌入。
苏沐瑶忽然停下。
其余队员继续前行十米后，她才低声开口，依旧背对着凌晓：“你知道魏统领女儿的事吗？”
凌晓一怔，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前钟楼事件。”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唯一幸存者就是她。现在躺在对策局医疗部，脑波停滞，意识完全封闭。”她顿了顿，手套下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认为，只要剥离你的血脉，解析绘灵师基因编码，就能逆转虚界侵蚀……复活她。”
凌晓沉默。
难怪魏统领对他穷追不舍。
不是为了研究，是为了窃取灵魂复苏的可能性。
“可你昨晚做的……”苏沐瑶终于转身，月光映在她冰冷的瞳孔中，竟有一丝动摇，“你唤醒的不是怪物。是三百二十七个名字。每一个，都是曾被抹去记忆的学生。”
凌晓心头一震。
原来她看到了？通过监控？还是……她也听到了那阵钟声？
“所以呢？”他咧嘴一笑，带着惯常的嘲讽，“你现在是要把我送进禁闭室，还是直接现场处决？”
苏沐瑶没回答，只是重新迈步前行。
但就在他们即将走下最后一段阶梯时，整条走廊的温度骤降。
空气凝滞。
天花板上的荧光灯一根接一根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盏，在头顶嗡嗡作响，光影摇曳间，一个身影无声立于前方——
灰白色躯体，六张人脸轮转交替，机械音如审判降临：
“检测到高危协同个体。认知污染风险等级提升。执行紧急收容协议。”
苏沐瑶瞳孔骤缩，右手瞬间摸向腰间枪柄。
凌晓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呼吸凝固。
这一次，它来得不是为了杀戮。
而是为了带走她。第32章 高冷探员的枪，调了个头（续）
寒风如刀，割裂天台楼梯间的死寂。
灰面监守者的六张面孔在残存的灯光下轮转不休，每一张都带着校长临终前那种诡异的微笑，机械音如铁链拖地般碾过耳膜：“检测到高危协同个体。认知污染风险等级提升。执行紧急收容协议。”
苏沐瑶没有半分迟疑，战术手套一扣，银灰色制式灵能手枪已握于掌心，枪口直指那非人之影。
“砰！”
一声爆响撕破黑暗——子弹穿透灰白石躯，却未激起丝毫涟漪，只在身后墙壁炸出一团电弧火花。
无效。
凌晓瞳孔骤缩。
这不是普通幻灵的虚体特性，这是规则层面的免疫！
具现级巅峰，甚至隐隐触碰到侵蚀级的门槛！
“它不是来杀人的。”他脑中电光火石，“它是来‘回收’的——把所有接触过异常信息的人，全都当成污染源清除！”
而此刻，被标记为“高危协同个体”的，正是苏沐瑶。
她站在阶梯中央，背影笔直如剑，可凌晓看得真切——她握枪的手指节发白，呼吸频率出现微不可察的紊乱。
她在怕。
不是怕死，是怕任务失败，怕自己也成为需要被“净化”的对象。
不能再等了。
凌晓猛地发力挣脱两名特勤的钳制，反身撞向走廊尽头斑驳的墙壁！
肩胛骨狠狠磕在粗糙水泥上，剧痛炸开，鲜血顺着衣袖滑落。
他咬牙用血在墙面上疯狂勾画——一道扭曲符阵浮现，那是昨夜从画册中领悟的血纹共鸣阵，以自身精血为引，短暂激活群体意识连接。
“叶知秋不是污染源！”他嘶吼，声音几乎撕裂喉咙，“她是桥梁！是那些被困在虚界边缘的人……唯一能听见现实的声音！”
话音落下，整栋B栋教学楼仿佛被无形之力撼动。
所有熄灭的灯管同时闪烁，电流嗡鸣如潮水奔涌。
监控屏幕雪花乱跳，数百间宿舍内，那些本应沉睡的学生齐齐抽搐了一下——脑波监测仪上，原本平缓的线条骤然同步波动，形成诡异的共振频率！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清亮却带着梦呓般回响的女声，竟跨越空间，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听见了吗？他们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叶知秋。
她的意识正通过某种未知通道扩散开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曾被灰面监守者抹去记忆的学生唤醒。
那些早已遗忘的姓名、笑声、课桌上的涂鸦……正在回归。
灰面监守者动作戛然而止。
六张人脸开始疯狂切换，速度越来越快，笑容扭曲变形，数据流在皮肤表面剧烈沸腾。
它似乎陷入了逻辑冲突：目标究竟是污染源，还是净化程序的意外漏洞？
认知体系正在崩解。
就在这一刻，苏沐瑶动了。
她缓缓抬起枪口。
凌晓心头一紧，以为她终于要对自己动手。
可下一秒——
“啪！”
枪火再闪，头顶监控探头应声爆裂，碎片与电火花四溅而下。
她摘下耳麦，狠狠摔在地上，金属外壳在瓷砖上发出刺耳摩擦声。
“报告总部，”她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的风，“目标已失控，通讯中断，申请临时叛离。”
空气凝固。
凌晓怔怔看着她侧脸，月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那双常年无波的眼眸里，第一次映出了动摇与决绝。
他忽然笑了，嘴角咧开，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释然：“所以你现在也是‘异常者’了？”
苏沐瑶不答，只是从战术腰包中取出一张黑色磁卡，递向他。
“B栋地下三层。”她说，“有你需要的东西。”
远处，警报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穿透窗棂，扫过墙面未干的血阵。
新的围剿，已在路上。
而那本躺在凌晓怀中的古旧画册，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封皮裂痕深处，渗出一丝猩红微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可逆的真相即将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