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天四处询问，这才找到了这城南处衙门。
门口恰好走出两人。左边一位身着素色道袍，眉眼澄澈，周身却透着股出尘的清冷；右边那位虽穿着襦裙，裙摆下却露出一长截裤脚，看着格外别扭。
“大概是哪个宗门的弟子下山游历吧，应该与林庆没什么牵扯。”张向天心里掠过这个念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淡淡一扫，便没再多留意。
就这样，张向天与林庆擦身而过，大步迈进衙门。
书写完林庆所描述的事情经过，这位年轻的打更人抬起头，便看见一位老道站在柜台前，露出笑容，说道：“老爷爷，你有什么事。”
“帮我找一位小友。”张向天从储物袋里拿出五两碎银，摆放在柜台，打更人有些意外，但还是将银子收入裤兜。
他又抽出一张空白宣纸，推到张向天面前，语气也热络了些：“你说说那人的模样，若是记不太清，直接画在纸上也行。”
张向天垂眸思索，脑子里过了一遍林庆的样子，林庆…两只眼睛和耳朵、一个鼻子和嘴巴?
好像描述不太出来，还是画出来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案边的毛笔，蘸了蘸墨汁，与先前陈晓芳细致勾勒不同，他不过寥寥几笔，便放下了笔，将宣纸递了过去：“这便是我那小友模样。”
打更人接过宣纸，顺手转了个方向，画纸上一个脑袋圆、四肢细的火柴人，连五官都只是简单的几点几划，比起陈晓芳画的还要烂。
这位年轻的打更人有些头疼的揉动太阳穴，他从业十几年是没想到能一天遇上两人才，想到刚才的银子，他收起宣纸，又问道：“除了这画，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张向天闻言，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枚铜板，指尖捏着递过去：“这是他半年前给我的，算得上线索吗？”
“钱不行。”打更人摆摆手，又说道：“衣服的样式或者是携带的武器，这样才好找。”
张向天面露难色。他找林庆本就是一时兴起，不算要紧事，此刻听闻还要费功夫回忆细节、找线索，便有些打退堂鼓，寻人的心思也淡了。
要不问师姐？算了，现在的师姐心智与孩童无异，怕是问了半天她也听不懂。
这时，打更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陈晓芳的画，递给张向天，说道：“你看这个人？和你那小友有几分相似？”
张向天看着这画，看着面前的火柴人，倒有些迟疑，但还是轻轻点下头，说道：“是有些相似。”
“这人是个小偷。”打更人说着，将另一幅画像也铺在桌上，两张画纸并在一起，轮廓对比愈发清晰，“接下来我们会全城搜查，若是找到了，再与你知会一声。”
“小偷？”张向天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了几分：“那应该不是，我那小友倒不至于沦落与此。”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先前客栈小二的话，话锋一转，又问道：“说起来，我听人提过，你这儿关着个运气颇好的犯人？”
“好像有一个。”打更人垂着头，指尖捏着支狼毫笔，蘸了墨便在宣纸上勾勒起来，笔尖在纸上簌簌游走，一边画一边头也不抬地反问：“你是想保释他？”
“我只是想先见见，确认一下。”张向天唇边勾出一抹浅淡的笑，顺势从袖中摸出三两银子，轻轻放在桌案一角，声音放低了些，“听闻那人长相平平无奇，我想着，或许是我那走失的小友。”
“是吗？”打更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将张向天的说辞放在心上，全副心神都凝在笔下的画像上。不过寥寥几笔，一位面如死鱼、毫无出彩之处的男子形象便跃然纸上，线条利落，神态传神，足见其画工之高深。
这位打更人画完长呼一口气，抬头看向张向天，将桌上的银两推了回去，说道：“你想见他？那晚了。”
“为何？”张向天有些疑惑，紧接着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说道：“已经出狱了？”
“那人事发没几天就放出去了，如今在哪儿逍遥快活，谁也说不准。”打更人将刚画好的肖像递到张向天面前，指尖还沾着些许墨痕，“我照着你先前画的模样，细化了几分，你看看，若是没问题，我们这就安排人去找。”
张向天接过画像，目光落在纸上的瞬间便眼前一亮，忍不住扬声赞叹：“这画也太像了！”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艳羡，又追问了一句，“这画工，说是书画大家也不为过吧？”
“不过都是基本功罢了。”打更人淡淡摆了摆手，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只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头朝后堂高声喊道：“李四！收拾东西，准备巡街了！”
“好嘞，来了！”粗亮的响应声很快从后院传来。打更人收回目光，又看向张向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问道：“最后再确认一句，你那位小友，名叫什么？”
“林庆。”张向天立刻答道。
“林庆？”打更人听到这名字，眉头蹙了一下，像是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怎么？听过这名字？”张向天见他神色有异，连忙追问。
打更人沉吟片刻，忽然拍了下额头，总算想起来这熟悉感的来源，当即说道：“方才来报官的那个女人，也叫林庆。”
“可能是重名吧。”张向天一听是个女人，便不放在心上，转身便大步离去。
“奇怪…”年轻的打更人望着门口，嘴里喃喃自语，心底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依旧萦绕着，怎么也散不去。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李四已经收拾好巡街的家伙走了出来。
他甩了甩头，没再细想那股异样，拿起手边的鼓棒和铜锣，跟着李四一同走出了衙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