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几乎是绝杀。
在任何公司，预算都是最敏感的红线，一旦触碰，神仙难救。
面对王主管的雷霆一击，陆言只是指节轻叩桌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即，他看向了角落里一直安安静靜的林晚儿。
“晚儿，”
“麻烦给大家续一下水，尤其是王主管，说了这么多话，肯定口渴了。”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都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渴不渴？
林晚儿虽然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拿起水壶，开始挨个为大家添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这个怯生生的、像小鹿一样纯净的女孩端着水杯走到身边时，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冰解。
看着女孩略显笨拙却认真的倒水动作，几个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高管，神色都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王主管看着林晚儿递过来的水杯，再看看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头那股无名火莫名其妙地就熄了下去。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接过了水杯，还挤出了一句：“谢……谢谢。”
整个会议室的气场，就在这无声的倒水过程中，被逆转了。
陆言看准时机，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王主管，您只看到了30%的启动成本增长，却没看到这套系统上线后，能为我们节省多少隐性成本。”
“以往我们需要花费大量人力进行培训效果追踪和考核，现在系统可以全自动化完成；还有优秀的员工通过积分兑换获得激励，他们的留存率会显著提升，这又为我们节省了多少招聘和培养新人的成本？”
他目光扫过全场，继续道：“这是一笔投资，一笔对我们公司人才最有价值的投资。短期看是超了预算，但长期看，它带来的回报，将是这30%的十倍，百倍！”
他的话掷地有声，但真正起作用的，是林晚儿带来的“祥和光环”。
众人不再觉得陆言是在画大饼，反而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远见卓识，句句在理。
王主管喝了口水，咂了咂嘴，“嗯，小陆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个长期回报嘛，确实也得考虑进去。”
有了第一个松口的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不能只看眼前嘛。”
“我觉得这个系统很有创新性，值得一试。”
会议室的门终于关上，送走了最后一位心满意足、表示会全力配合的部门代表，陆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瘫回椅子上，看着正默默收拾着桌上杯盘的林晚儿，那娇小的身影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安靜。
“这哪里是什么战斗神官，这分明就是战略级人形因果律武器啊！往会议室里一坐，都不用开口，方圆十米内所有人的‘敌意’、‘刁难’、‘扯皮’属性自动清零，‘和蔼’、‘通融’、‘好说话’属性直接拉满。以后再开这种跨部门撕逼大会，必须把她带上，就让她坐在那儿嗑瓜子，都能镇住全场！”
正当陆言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将林晚儿的“神圣祷言”技能最大化利用时，他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一股熟悉的香风钻入鼻腔。
他这才惊觉，会议室里，并非只剩下他和林晚儿两个人。
苏晴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椅背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
林晚儿也注意到了，她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苏晴樱，又看了看陆言，最后还是抱着托盘，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临走时还贴心地将会议室的门轻轻带上。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陆言和苏晴樱两人。
陆言闻到她走近时带起的香水味，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弟弟，可以啊。”
苏晴樱绕过椅子走到陆言身边，红唇微翘，声音里带着慵懒的调侃。
“软硬兼施，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姐姐都差点着了你的道。”
陆言闻言，连连摆手，“晴樱姐，你想多了，我们这叫团队协作。”
“团队协作？”苏晴樱低笑一声，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你那个小团队，技术攻坚或许还行。但要玩这种办公室政治，还嫩了点。”
“就刚才那个人事部的刘经理，别看他被你那个小助理一杯咖啡哄得服服帖帖，出了这个门，信不信他照样能想出一百种办法给你使绊子？卡你的人员编制，拖你的招聘流程，随便哪一样，都够你喝一壶的。”
陆言脸上的笑意淡去，他知道，苏晴樱说的都是事实。
林晚儿的“神圣祷言”虽然效果拔群，但终究只是一个临时性的BUFF，治标不治本。
一旦脱离了技能范围，那些老油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看着陆言陷入沉默，苏晴樱知道火候到了。
她话锋一转，原本调侃的神情收敛了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变得认真而锐利。
“不过，你这个游戏化培训的思路，很有意思。”
“我个人，很看好。”
她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近到陆言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眼底闪烁的精光。
“不如，我们结个盟？”
“我帮你搞定人事和行政那帮只会推诿扯皮的老油条，帮你把所有流程上的障碍都扫清。”
“你呢，就在你这个大有可为的项目里，给我留一个顾问的位置，怎么样？”
也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陆言脑海中的系统再次响起。
【警告！检测到“妖姬的蛛网”正在发生形态变异！】
【变异完成！已进化为“攻守同盟”形态！】
【形态解读：她试图从一个在你领地之外的狩猎者，转变为潜伏在你身边的盟友。这并非危险的解除，而是一个更危险的信号，她将以盟友的身份，渗透你的核心，腐蚀你的防线，最终将你吞噬！】
陆言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看着苏晴樱伸出的那只手，大脑飞速运转。
拒绝？
那他将立刻得罪一个手腕高超的强大盟友，甚至可能将她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到时候，别说人事和行政，光是苏晴樱这个市场部女王，就够他受的了。
接受？
那更等于引狼入室。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与这只妖姬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好不容易才从“妖姬蛛网”的边缘挣脱，现在又要主动跳进一个包装得更华丽的陷阱里去？
一时间，陆言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苏晴樱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伸着手，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陆言看着她，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迎着苏晴樱的目光，反问道：
“晴樱姐，你的提议当然很诱人。”
“不过，你说的顾问，权责范围是什么？你说的扫清障碍，又能扫到什么程度？”
“既然要结盟，总得把各自的筹码和底牌都亮出来，才叫有诚意，不是吗？”
这句话，打破了苏晴樱营造出的所有暧昧与掌控感。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出乎陆言意料的是，苏晴樱没有生气，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她那双桃花眼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咯咯咯……”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比刚才任何一次调侃的笑声都要灿烂。
“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收回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重新上下打量着陆言。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只会被动防守的小狐狸，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头懂得谈判的小狼崽子。”
她上前一步，用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陆言的胸口，语气里充满了赞许。
“我就喜欢你这副算得清清楚楚的商人嘴脸。”
面对着苏晴樱的亲昵举动，陆言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晴樱姐过奖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项目组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