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端着木盆回来了，热水冒着白色的蒸汽。
"圣女大人，水来啦！"
她把木盆放在地上，又从架子上拿了三条干净的毛巾。
夏洛特立刻蹦过来，脱掉鞋子就把脚伸进去。
"哇——好烫！"
她缩回脚，又试探性地慢慢放进去。
"嗯……好舒服呀……"
莉琪也把脚放进另一个盆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双脚，七天旅途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塞西莉娅站在旁边，看着第三个木盆，表情有些僵硬。
"属下……真的要……"
"要。"
莉琪连眼睛都没睁开。
"这是命令。"
塞西莉娅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脱掉靴子，小心翼翼地把脚放进水里。
她坐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是在接受某种严肃的仪式。
安娜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塞西莉娅大人，您放松一点嘛！不是在执行任务呢！"
"属下……属下知道……"
塞西莉娅的声音有点紧绷。
"但是……在圣女大人面前如此失仪……"
"失什么仪啊。"
莉琪终于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就是泡个脚而已。你每天那么累，不好好休息怎么保护我？"
塞西莉娅愣了一下。
"圣女大人……"
她的表情变得复杂，最后低下头。
"……属下明白了。"
她的肩膀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莉琪看着她这个样子，内心狂吐槽。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种过度认真……
算了，慢慢来吧。
四个人就这样安静地泡着脚。
窗外传来街道上热闹的声音，小販的吆喝声和人群的喧哗声混在一起。
夏洛特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好热闹呀……我从来没见过晚上还这么多人的街道呢。"
"这里是商业都市嘛。"
安娜解释道。
"听说晨曦港的夜市比白天还要热闹呢！"
"夜市？"
夏洛特的眼睛亮了。
"我想去看看！"
"明天吧。"
莉琪打了个哈欠。
"今天太累了。"
"好吧……"
夏洛特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
泡完脚，安娜帮她们收拾好东西。
"圣女大人，您今晚住这间房，我和公主殿下住隔壁。塞西莉娅大人住对面，随时可以守护您！"
"嗯。"
莉琪点点头，又看向塞西莉娅。
"你也早点休息。别整晚站在门口。"
塞西莉娅犹豫了一下。
"可是……"
"没有可是。"
莉琪打断她。
"这里是城主安排的客栈，安全得很。你需要好好休息。"
塞西莉娅最终还是点头。
"……遵命。"
第二天早上，莉琪被敲门声吵醒。
"圣女大人！起床啦！"
是夏洛特的声音，充满活力。
莉琪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在晨曦港。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去开门。
夏洛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睡袍，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脸上洋溢着兴奋。
"圣女大人！我们今天去逛街吧！我昨晚想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莉琪揉了揉眼睛。
"现在几点了？"
"刚刚七点呢！"
"……太早了。"
"不早不早！街上已经有好多人啦！我从窗户看到好多摊位在摆东西呢！"
莉琪叹了口气。
看来想睡懒觉是不可能了。
"好吧，我去洗漱。"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在客栈大厅集合。
莉琪穿着白色的修女裙，安娜穿着黑色的修女装，夏洛特换上了昨天的旅行裙。
只有塞西莉娅，还是那身银白色的全身铠甲。
莉琪看着她，皱起眉头。
"你打算就这样逛街？"
塞西莉娅点头。
"属下必须时刻准备战斗，保护圣女大人。"
"可是……"
莉琪指了指周围。
"这里是晨曦港，不是战场。你穿成这样太显眼了。"
"属下……"
塞西莉娅犹豫了。
"可是除了铠甲，属下没有别的衣服。"
莉琪眼睛一亮。
"那正好！我们今天就去买衣服！"
"买……衣服？"
塞西莉娅愣住了。
"圣女大人，属下不需要……"
"需要。"
莉琪斩钉截铁地说。
"你看看你，每天穿着铠甲多累啊。而且，偶尔也要换换风格嘛。"
塞西莉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夏洛特兴奋地拍手。
"太好了！我们一起去买衣服！"
安娜也点头。
"是啊是啊！塞西莉娅大人平时太严肃了，应该换身轻松一点的衣服呢！"
塞西莉娅看着三双期待的眼睛，最后还是低下头。
"……如果圣女大人坚持的话……"
"我坚持。"
莉琪笑了。
"走吧！"
四个人走出客栈，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
晨曦港的早市和兰都完全不同。
这里的摊主更加热情，吆喝声此起彼伏。
"新鲜的水果！甜得能流蜜！"
"手工编织的篮子！结实耐用！"
"异国香料！你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夏洛特东看看西看看，眼睛根本不够用。
"哇！那边有好多彩色的布料！"
"那边有卖小饰品的！"
"还有卖小动物的！"
莉琪拉着她，免得她跑丢。
"先去买衣服。其它的等会儿再看。"
"好！"
她们走到一条专门卖布料和成衣的街道。
这里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橱窗里挂满了各种款式的衣服。
莉琪停在其中一家店门口。
橱窗里展示着几件很漂亮的女装，款式比兰都那些死板的袍子好看太多了。
"就这家吧。"
她推开门，店里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中年女人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
"欢迎光临！几位小姐想买什么呢？"
她的视线在四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莉琪的白色修女裙上，笑容变得更深了。
"哎呀，是教廷的修女大人啊！今天想换点别的风格吗？"
莉琪点头。
"我们想买几件便装。"
"没问题没问题！"
女店主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
"我这里有最新款式的衣服，保证让几位满意！"
她转身从货架上拿下几件衣服。
"这件怎么样？浅绿色的连衣裙，很适合您这样的小个子呢！"
莉琪看了看那件裙子。
确实不错。
"我试试。"
她走进试衣间，换上那件裙子。
浅绿色的布料很柔软，裙摆到小腿，腰部有简单的收腰设计。
莉琪照了照镜子。
嗯，比修女裙好看多了。
她走出试衣间。
"圣女大人好漂亮！"
安娜立刻叫起来。
夏洛特也点头。
"好可爱呀！"
塞西莉娅看着莉琪，金色的瞳孔闪了闪，然后移开视线。
"……很合适。"
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莉琪注意到她的反应，嘴角翘起。
"那就这件了。"
她转向女店主。
"再帮她们也挑几件。"
"好咧！"
女店主热情地开始挑衣服。
给安娜挑了一件橙色的短上衣配白色长裙，给夏洛特挑了一件粉色的蓬蓬裙。
然后她看向塞西莉娅，眼睛里闪过一丝为难。
"这位小姐……身材这么好……穿什么都好看啊……"
她绕着塞西莉娅转了一圈。
"不过铠甲就太可惜了！应该换件能展现身材的衣服！"
塞西莉娅脸色一变。
"属下不需要……"
"需要。"
莉琪又打断她。
"你总不能一辈子穿着铠甲吧？"
"可是……"
塞西莉娅的声音变得更加不安。
"属下是圣殿骑士……骑士应该……"
"骑士也是人。"
莉琪看着她的眼睛。
"人就应该有正常的生活。"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神圣的表情。
"而且，我刚才感受到了圣光的启示。"
塞西莉娅立刻紧张起来。
"圣光的……启示？"
"对。"
莉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圣光告诉我，真正的守护不是依靠铠甲，而是依靠内心的坚定。穿着便装，也能成为最强的骑士。"
她看着塞西莉娅的眼睛，语气变得更加庄重。
"而且，圣光还说，真正的信仰不是拘泥于形式，而是学会接纳变化。你现在穿着铠甲，是因为你觉得这样才像个骑士。但如果你能在穿着裙子的时候，依然保持骑士的荣誉和勇气……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塞西莉娅的表情凝固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半晌，她突然单膝跪下。
"属下……属下明白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属下太过执着于外在的形式，忽略了内心的修行。感谢圣女大人的教诲。"
她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属下愿意接受圣光的考验。"
莉琪：……
算了，反正目的达到了。
"很好。"
莉琪点点头，装出一副欣慰的样子。
"那就去试试吧。"
女店主已经兴奋得两眼放光。
"我有件衣服绝对适合您！"
她跑到店铺深处，拿出一件深蓝色的裙子。
裙子是束腰款式，上半身是紧身设计，下摆是及膝的A字裙。
"这件是我店里的镇店之宝！一直没人买得起！"
她把裙子递给塞西莉娅。
"您身材这么好，穿上肯定特别漂亮！"
塞西莉娅接过裙子，表情复杂。
"属下……从来没穿过裙子……"
"没关系！第一次嘛！"
安娜鼓励道。
"试试看吧！"
塞西莉娅深吸一口气，拿着裙子走进试衣间。
过了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出来。
莉琪有点担心。
"你还好吗？"
试衣间里传来塞西莉娅的声音。
"属下……不知道怎么穿……"
"……需要帮忙吗？"
"……麻烦圣女大人了。"
莉琪走进试衣间。
塞西莉娅站在镜子前，已经脱掉了铠甲，只穿着里面的白色衬衣和裤子。
她拿着裙子，一脸茫然。
"这个……从哪里穿进去……"
莉琪哭笑不得。
"从头上套下来。"
"哦……"
塞西莉娅笨拙地把裙子套在身上。
莉琪帮她拉好拉链，系好腰带。
"好了。"
塞西莉娅转身看着镜子。
然后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完全变了个样子。
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深蓝色的裙子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
失去了铠甲的包裹，她的身姿依然挺拔，但多了几分柔和。
塞西莉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变得很奇怪。
"这是……属下吗……"
她的声音有点发飘。
莉琪看着她，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塞西莉娅穿裙子。
以前那个严肃、冷硬的骑士，突然变得……
有点可爱了。
塞西莉娅转过身，看向莉琪。
"圣女大人……属下这样……合适吗……"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莉琪点点头。
"很好看。"
塞西莉娅的脸更红了。
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拉着裙摆。
"可是……属下不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
莉琪拍拍她的肩膀。
"走吧，让她们也看看。"
两人走出试衣间。
安娜和夏洛特看到塞西莉娅，立刻惊呼起来。
"哇——！"
"塞西莉娅大人好漂亮！"
"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塞西莉娅站在那里，浑身僵硬，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女店主更是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太完美了！这件裙子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莉琪满意地点点头。
"就这几件了。多少钱？"
女店主报了个价格。
莉琪从钱袋里掏出金币。
四个人换上新衣服，走出店铺。
塞西莉娅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
"属下……真的要穿着这个……"
"对。"
莉琪斩钉截铁。
"而且，你不觉得很轻松吗？不用背着那么重的铠甲。"
塞西莉娅沉默了一会儿。
"……确实轻松了很多。"
她顿了顿。
"但是……总觉得……很不安……"
"那是因为你还没习惯。"
莉琪笑了。
"多穿几次就好了。"
接下来，她们继续逛街。
夏洛特像放飞的小鸟一样，在各个摊位之间跑来跑去。
"圣女大人！这个毛绒玩具好可爱！"
"这个音乐盒会发光哎！"
"这个小铃铛的声音好好听！"
她买了一大堆没什么用但很可爱的小玩意。
莉琪也没拦着她。
反正公主有钱。
就在她们逛得正开心的时候，莉琪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的广场上，聚集着一大群人。
中间站着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男人，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
"各位！各位！"
他举起双手。
"你们想不想发财？想不想改变命运？"
人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回应。
"想——"
"那就来听我说！"
男人的声音更加高昂。
"圣光教廷即将在晨曦港开设新的教堂！凡是提前投资的信徒，都能获得十倍、百倍的回报！"
莉琪皱起眉头。
等等。
圣光教廷？
投资？
十倍回报？
她走近一些，仔细听着那个男人的话。
"只要你们现在交出一百枚金币，等教堂建成后，就能获得一千枚金币的分红！这是圣光给予虔诚信徒的恩赐！"
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
"真的吗？"
"一百金币变一千金币？"
"这不是骗人的吧？"
男人立刻拿出一本金光闪闪的册子。
"这是教廷的正式文件！有教皇的亲笔签名！"
他举起册子，在人群面前晃了晃。
"你们看！这上面还有圣光的徽记！绝对不会有假！"
莉琪看着那本册子，眼睛眯了起来。
那本册子上的徽记，确实是圣光教廷的标志。
但是……
那个签名明显是假的。
而且，教廷从来没有什么"投资分红"的政策。
莉琪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词。
传销。
她前世见过太多这种骗局了。
打着某个权威机构的名义，许诺高额回报，诱骗无知的民众交钱。
而且，这家伙居然敢假借圣光教廷的名义……
莉琪看着那个男人继续表演。
他的手法很老练。
先是营造紧迫感——"名额有限！只剩最后十个名额！"
然后是托儿配合——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说"我要投资！"
接着是展示"成功案例"——"隔壁城市的信徒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最后是情感绑架——"不相信圣光吗？难道你们不是虔诚的信徒吗？"
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要不……试试？"
"一百金币不算多……"
"万一是真的呢？"
莉琪看着这些准备掏钱的民众，内心涌起一股无奈和愤怒。
这些人真的太好骗了。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种骗局在晨曦港横行，那教廷的名声就完了。
而且……
捣毁这个传销组织，肯定能大赚一笔声望。
莉琪转向塞西莉娅。
"看到了吗？"
塞西莉娅点头，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属下看到了。有人在亵渎圣光的名义。"
"嗯。"
莉琪又看向安娜和夏洛特。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别走远。"
"圣女大人，您要做什么呀？"
安娜有些担心。
莉琪没有回答，而是朝广场走去。
塞西莉娅紧跟在她身后。
即使穿着裙子，她的气场依然强大。
莉琪走到人群边缘，看着那个正在收钱的男人。
已经有几个人掏出了钱袋，准备交钱。
莉琪深吸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