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琪放下羽毛笔，从怀里掏出一枚拳头大小的蓝色宝石。
圣徒之泪。
教廷三大圣物之一，据说是初代圣女殉道时流下的眼泪凝结而成。它能够大范围治愈疾病，净化邪恶——前提是有足够的信仰之力驱动。
她把宝石举到阳光下，透过它看向窗外。
蓝色的光芒在掌心流转，确实很漂亮。但也仅此而已了。
问题是，这玩意儿怎么让它工作啊？
教典上写得很清楚——圣徒之泪的力量来源于信徒的虔诚。当足够多的人同时将信仰投向它时，它就会回应这份虔诚，降下圣光的恩赐。
听起来很美好。但问题是……
她低头看着手里这块"破石头"。
这就是一块宝石啊！普普通通的宝石！虽然大了点，亮了点，但本质上和商店橱窗里那些没什么区别！
你让民众对着一块石头倾注信仰？凭什么？人家凭什么相信这块石头能治病？
在兰都的时候不一样。那里有神圣大教堂的背书，有教皇的权威加持，有几百年传承下来的仪式感。民众从小被教育这是圣物，自然会相信。
但这里是晨曦港啊。
一个商业至上、信仰淡薄的自由城市。
这里的人更相信金币，而不是圣光。
莉琪把宝石放在桌上，托着下巴盯着它看。
我自己的信仰之力倒是够用，但问题是圣徒之泪的运作机制不是这样的。它需要的是"集体信仰"，是成百上千人同时祈祷产生的共鸣。我一个人再强，也填不满这个坑。
所以关键是……怎么让这些商人和平民，对一块他们从没见过的石头产生信仰？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灵感。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房间另一头的小桌上。
安娜和夏洛特正坐在那里，玩着莉琪之前教她们的"圣光之战"卡牌游戏。
两个人都很投入。
莉琪看着她们，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这两个小丫头玩得还挺开心。
夏洛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假装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牌。
但她的肩膀明显僵硬了。
莉琪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没在意。她只是在发呆，视线恰好落在那个方向而已。
然而夏洛特不这么想。
公主殿下的大脑开始了高速运转。
圣女大人在看我……
不对，应该说，圣女大人一直在看我！
从刚才开始，我就感觉到有视线……
夏洛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莉琪。
白色修女裙的少女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目光笔直地投向这边。
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正注视着自己。
她在观察我……
为什么？
难道是……
夏洛特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是对我的考验！
父皇在她出发前说过，要跟随圣女好好学习。
而圣女大人刚才还在处理那么重要的商业谈判，现在肯定也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她这样看着自己，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一定是在等我……等我发现她遇到了困难，然后主动提出帮助！
这就是考验！
考验我有没有观察力，有没有主动性，有没有为她排忧解难的觉悟！
夏洛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圣女大人是那种会直接开口求助的人吗？
不是！
她总是默默承担一切，用自己的智慧解决问题！
但正因为如此，作为学生的自己，更应该主动察觉她的困扰，主动提供帮助！
这才是真正的"学习"！
夏洛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安娜，我认输了。"
她啪地一声把手里的牌扣在桌上。
"诶？"
安娜愣住了。
"可是公主殿下，您明明还有三张牌呢？而且您手里那张【圣光祝福】可以——"
"没关系。"
夏洛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
"我突然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转身，大步走向莉琪。
金色的卷发在身后轻轻摆动，步伐坚定而有力。
莉琪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公主殿下正朝自己走来。
而且表情很严肃。
？？？
怎么了这是？
夏洛特走到莉琪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圣女大人。"
"嗯？"
莉琪有点莫名其妙。
"属下观察到，您似乎在为某件事情烦恼。"
夏洛特的语气认真而恭敬。
"如果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吗？或许我能帮上忙。"
莉琪愣了一下。
她低头看看桌上的圣徒之泪，又抬头看看夏洛特期待的表情。
算了，反正也想不出办法，说说也无妨。
"我在想，怎么让民众对这块宝石产生信仰。"
她指了指桌上的圣徒之泪。
"这是教廷的圣物，圣器巡礼的核心道具。它能治愈疾病，但需要足够多的人同时向它祈祷，才能激活力量。"
莉琪顿了顿。
"问题是，它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宝石。晨曦港的民众又不像兰都那样从小接受宗教教育。我总不能跟他们说'你们对着这块石头祈祷就能治病'吧？谁会信啊。"
夏洛特认真地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果然！
圣女大人真的遇到难题了！
而且她主动告诉我了！
这证明她认可我，愿意让我参与进来！
那我绝对不能让她失望！
夏洛特的大脑飞速运转。
圣徒之泪……宝石……信仰……
怎么让民众相信一块石头的力量？
她想起了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商铺。
每家店铺门口都挂着招牌，上面画着店主的脸或者商品的图案。
那些画得好看的招牌,总能吸引更多顾客。
因为人们会觉得，画得这么用心的店，东西肯定也不错。
所以关键是……
让圣徒之泪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但怎么做呢？
夏洛特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过，最后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圣光教廷的宣传画上。
画面中央，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头顶光环的圣女形象。
虽然那个形象和真正的莉琪长得不太像，但民众看到那幅画,就会想到圣女、想到圣光、想到神圣。
因为那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然后，夏洛特突然明白了。
"圣女大人！"
她激动地拍了拍手。
"我知道了！"
"嗯？"
莉琪抬起头。
"圣徒之泪本身确实不太吸引人，对吧？就是一块蓝宝石嘛。"
夏洛特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
"但是！如果我们在它上面，或者说在它周围，加上您的形象呢？"
"……我的形象？"
莉琪眨了眨眼。
"对啊！"
夏洛特兴奋地比划着。
"您想想看，民众们现在最信任谁？是您啊！您揭穿了传销骗局，给他们发面包，还用圣光治好了他们的病！"
"在他们心里，您就是圣光的化身！"
"所以，如果我们把您的画像或者雕像，和圣徒之泪放在一起展示——"
夏洛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
"民众看到的就不是'一块陌生的宝石'，而是'圣女大人的圣物'！"
"他们会想：这是圣女大人带来的东西，那肯定是神圣的，肯定是有用的！"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对圣徒之泪产生信仰了！"
夏洛特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莉琪。
怎么样？我的想法是不是很棒？
圣女大人一定会夸我的吧？
莉琪张了张嘴。
然后又闭上。
她低头看看桌上的圣徒之泪，又抬头看看夏洛特闪闪发光的眼睛。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还是你有活啊……
这个建议，从理论上来说……
没毛病。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搞个人崇拜,但在这个世界,圣女本来就是被崇拜的对象。
而且夏洛特说得对。
晨曦港的民众现在对自己的信任度确实很高。
如果利用这份信任，把它引导到圣徒之泪上……
确实是个办法。
可是……
莉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中央广场上,巨大的布道台。
台子中央摆着圣徒之泪。
然后旁边立着一个两米高的自己的画像或者雕像。
画面太美,不敢看。
"圣女大人？"
夏洛特小心翼翼地问。
"您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莉琪沉默了几秒。
最后，她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
"诶？！"
夏洛特的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吗？！我的想法真的可以吗？！"
"可以。"
莉琪点点头，声音有点无力。
"就按你说的办。去找个画师,把我的画像画出来。要画得……嗯……庄严一点、神圣一点。"
"明白！"
夏洛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画师画出最完美的圣女大人！"
她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
莉琪叫住她。
"还有一件事。"
"您说！"
"画像不要画得太……"
莉琪想了想措辞。
"太夸张。就按我现在的样子画就行。不要加什么巨大的光环，或者身后飘着十几个天使之类的。"
"可是那样会更有冲击力啊？"
夏洛特有点不解。
"不用。"
莉琪摇摇头。
"越朴素越好。我希望民众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圣女。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像。"
夏洛特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敬佩。
圣女大人果然不一样……
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她是真的在为民众着想啊……
夏洛特深深地鞠了一躬。
"属下这就去办！"
她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房间。
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莉琪和安娜。
安娜走过来，好奇地问：
"圣女大人，真的要做您的画像吗？"
"嗯。"
莉琪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虽然我也觉得挺尴尬的……但确实是个好办法。"
她拿起桌上的圣徒之泪，在手里转了转。
"至少比我自己瞎想有用多了。"
安娜歪着头，看着莉琪的侧脸。
"圣女大人，您刚才夸公主殿下了呢！"
"有吗？"
"有啊！您说'你说得对'，还说'就按你说的办'！"
安娜笑得很开心。
"公主殿下刚才跑出去的时候，脸都红了呢！"
莉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算了。
能解决问题就行。
至于自己的画像要被挂在广场上这种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社死了。
习惯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