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下课铃声的余音回荡,原本安静的教室渐渐变得嘈杂。
还没等任课老师离开,沐夏就已经握住了身畔少女那纤细的手腕。
面对少女这不由分说的举动,陆遥那温润的目光轻抬,注视向对方。
“怎么了?”
她轻柔开口询问,同时将手往上,回握住了少女那冰凉的小手。
沐夏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要去哪。
她只拉着陆遥,往教室外快步的走去。
课间的走廊,喧嚣一片。
沐夏紧紧握着陆遥的手,一路小跑着穿过人群。
就在这时,走廊的最尽头,一阵突兀的争执声打破了周遭的嘈杂。
刘佳佳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挣扎在几名女生的包围中,显得孤立无援。
赵悠站在她身旁,原本温柔的姣好面容上满是阴沉。
其余的几名女生,则是用力拽着刘佳佳的胳膊,要将其硬生生的拖拽进女厕所。
装满了热水的水杯跌落在地,清水四散,瞬间浸湿了一片地面。
刘佳佳的手腕被紧紧攥住,泛起了红痕,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这一幕,让陆遥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一瞬。
她的目光在刘佳佳那苍白如纸的脸上轻轻掠过,黛眉微微蹙起,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沐夏的手猛地一紧,力道比之前大了许多。
“求求您...”
沐夏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别管她了好吗...?”
说话时,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那是一种深深的、近乎绝望的哀求。
面对着少女的请求,陆遥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气息混在走廊的喧闹里,叫人听不真切。
她移开了目光,没再多说些什么。
脚步,也跟着沐夏转了向。
身后那些喧闹声渐远,却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刘佳佳已被拽进厕所,粉色的水杯在瓷砖地面上滚动,又被人踹了一脚。
陆遥眼眸又垂了垂,却没再停顿。
通往顶楼的楼梯间没开灯,光线略显昏暗。
铁门旧得厉害,漆皮剥落,露着锈色。
沐夏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
“咔嗒” 一声,锁开了。
初冬的寒风瞬间倒灌进来,将她额间的发丝吹拂的往后飘去,显露出泛红的耳尖。
她缩了缩脖子,稍微适应了一下后,便径直走进了天台。
陆遥紧跟其后,纯白的裙摆被风吹得紧贴在小腿上,却不显狼狈。
“这里风很大,会着凉的。”
望着少女走向天台边缘的纤细背影,她轻声开口。
但沐夏却对此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走到栏杆边,双手轻轻搭在上面,掌心立刻传来冰冷的寒意。
她仿佛没有察觉,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楼下空荡荡的操场,“自从我捡到天台的钥匙之后,就经常来这儿。”
“夏天的时候很热很热,晒的人快要融化了一样。”
“冬天的时候也很冷很冷,就像现在一样,双手双脚都快没了知觉。”
她的声音很轻,被风裹着飘过来,尾音还带着点未散的委屈,“但我也还是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很安静很安静...”
陆遥没上前,就站在沐夏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静静望着。
沉默了片刻,她才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困惑,“为什么就非要这样呢?”
沐夏像是没听见,依旧望着远处,手指无意识抠着栏杆上的锈迹,直到指尖蹭到一点冰凉的锈屑才停下。
过了一会,她才转过身,眼眶有点红,却没掉眼泪。
抿了抿唇,终于问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话,“为什么... 您就非要对一个曾经欺负过我的烂人,也这样温柔?”
“她帮了你。”
陆遥的回答很直接,语气依旧温和,目光落在沐夏泛红的眼角,却没读懂那其中的委屈。
“我知道。”
沐夏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又很快放低,尾音带着些哽咽,“可我还是讨厌她...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
陆遥往前走了两步,和她一同扶着栏杆,嗓音很轻,“我并不是想劝你冰释前嫌。”
她顿了顿,慢慢组织语言,试图让沐夏明白,“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你知道,她之所以被赵悠欺负,是因为帮你,所以才被记恨的。”
“那从一开始,她就不要污蔑我偷她东西啊!”
沐夏眼里的水雾终于兜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栏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搞的现在好像...好像我成了一个罪人一样...”
“就连您也觉得我该感激她...”
“该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不然就是我小气、记仇...”
陆遥看着少女,指尖下意识抬了抬,又轻轻落下。
她想擦去少女眼角的那点湿意,却怕自己的动作唐突。
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
她只能轻声的说,“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沐夏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哭腔,抬手抹了把脸,却越抹越湿,“可您现在的态度,还不够明白吗?”
“我知道您是想说什么的...”
“我也懂的...”
“但我就是这么的小心眼!凭什么她欺负过我的事,就能这么简单的一笔带过?”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又闷又重,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真的真的做不到像您这样宽容大度,也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沐夏没再说话,转过身重新靠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吹得乱了,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能看到她的肩膀偶尔轻轻颤抖,像在忍哭。
天台上很静,风的声音、远处的树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两人之间,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陆遥懂因果对错,也懂利弊权衡,却唯独不懂少女心里那些拧成结的委屈。
沐夏懂被污蔑的疼,懂被道德绑架的酸,却始终看不透陆遥那份高高在上的温柔里,那份对人性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