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
小林背着背包,在她的身旁,是一个个嬉戏打闹的同学。她心里却只有冰冷与孤寂。
此时整个校园里,洋溢着快乐与阳光的氛围。同学们彼此互相道别,尽管第二天将会再见。
小林只是看着地上铺的地砖,一边竖着地砖一边离开了教室,离开了校园。
从教学楼到校园门口,一共有四十五块地砖,这个数字,已经让她牢牢记了下来。
“小林,路上注意安全,走路要抬起头。”校门口的年级主任胡老师提醒道。
“砰!”
一阵剧痛从额头上传来,小林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你这孩子,都说让你走路要抬起头,你这一头撞到了电线杆上。”胡老师看着眼前撞到了电线杆上却还低着头往前走的女生,担心道:“严不严重?需要我带你去医务室吗?”
小林低着头,听着身后的讥笑声,摇了摇头。
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哪怕额头上传来剧痛,她也不想去关心。
回到家,应该可以躲过她们吧。
从学校往家里赶过去的路,似乎一直是那么遥远。
走快点,走快点就好了。
小林一边走,一边心里数着数字。只要数到一千,自己就可以回到家了。
“还是那样......”
“看她那副蠢样......”
“她那副模样,就跟一头发情期的山羊一样......”
“嘿嘿嘿......”
身后的话语就像魔鬼一般,一直缠着她。
小林的步伐一直越走越快,想要摆脱那些噩梦般的话语。
但是,那些话语的主人却一直在她的身后。
“你们说,她会不会听到咱们说的话......”
“那咋了,废物听到也是一个废物......”
“废物的发情山羊......”
“你看,她发情了,跑的越来越快了......”
听着那些逐渐变得不堪入目的话,小林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和鸽子一样,展翅飞了起来。
然而,在经过一处涵洞时,一块因为施工落在人行道上的石头,让这只想要飞起来的灰鸽子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蠢货就是蠢货......”声音逼近了过来,小林内心的恐惧也在不断升起。她想要爬起身,但腿部传来的剧痛让她刚站起身立刻蹲了下去。
“我说,山羊,这是发情了想要和石头做那种事吗?”冰冷的声音在小林的耳边响起。
魔鬼......
小林的嘴翕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她只是闭着眼睛,听着她们那冰冷的话语。
“山羊,你刚才是不是在跑呢,为什么要跑呢?”一名戴着眼镜,围着红色围巾的女生一只脚踩在那块石头上,左手抓起小林的头发,右手将手机伸到小林眼前,随着闪光灯不断闪过,女生道:“Tell me why? Looking my eyes.”
另外三名女生看着被抓住头发的小林,露出了放肆的笑容。
头发被抓住传来的疼痛感让小林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声音,她也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将抓住自己头发的那双手松开。
“山羊生气了。”旁边一名正喝着饮料的女生笑道:“孙学姐,山羊生气了。”
“嗯?”孙雀抓着小林的手一用力,将小林往前推了一下,在这股力的作用下,小林又摔在了地上。
“山羊既然生气了,那么我们就让她不要生气。”孙雀随后走到小林前面,蹲下身子道:“你应该没有生气吧。”
小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地上爬起身。想要继续往家赶。
“啧,学姐跟你说话,你竟然是这种态度。”之前那名喝着饮料的女生拧开饮料盖子,将饮料撒了小林一身:“我们只是想浇个朋友,你这种态度,可就有点大不敬了。”
孙雀一边看着一身狼狈的小林,一边向另外两名女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两人一人抓住小林的一条胳膊,将她直接死死按在了涵洞的墙壁上。
小林想要呼救,然而下一秒,孙雀直接狠狠一拳打在了小林的肚子上。
肚子受到重击传来的痉挛和疼痛感让小林不由弓起身。然而,胳膊被人死死按着,小林只能大口呼气来缓解这种疼痛感,眼泪也从她的眼角落下。
“蠢货!废物!”孙雀又是一拳狠狠的打在了小林的肚子上,道:“看到你老娘就感到恶心,你就和蛆一样,只会让人糟心”。
随后,两名女生松开了手,而那名之前喝着饮料的女生则早早拿出手机录像。
小林此时捂着肚子,如同一只虾米一样躺在地上,哪怕涵洞的地上还留有一些积水,小林也无暇关心。
孙雀这两拳让她感到胃部一阵不适,胃酸带来的苦涩味在嘴里蔓延。
“呵。”孙雀又踢了一下地上的小林,随后抓起一旁放在石头上的校服,和三名女生转身离开。
小林卧在地上,弓着身,嘴里不断干呕。泪水也一直在眼睛里泛起。
过了很久,小林才从地上艰难的站起身。她此时全身都是涵洞之前留下的泥水。小林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的石头上,低下头看着摔倒受伤的腿部,只见腿部受伤的地方已经变得淤青,一些地方也已经擦破。
小林坐在石头上,看着地上的那个饮料瓶。腹部的痛苦虽然有所缓解,但依然不时痉挛。
休息了很久,小林这才站起身,继续往家里赶去。
自己数到哪了?
小林忘了自己刚才数到了什么地方,她只是很机械的往家赶着,然而,腿部的伤却让小林的步伐非常沉重艰难。
“呜......”火车在夕阳下驶过,与小林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我回来了。”回到家后,小林道。
虽然知道并不会有人回应,她依然道。
看着地上的鞋子数量,小林叹了一口气,准备去换洗衣服。
昨天的衣服也不知道干了没有......
小林想道,但随后,来自客厅里的一道目光盯住了小林。
“这么晚了又去哪里玩了?”全紫檀的话传来。她皱着眉头,看着身上带着泥水的小林,道:“整天只知道玩,你什么时候才能......”
小林一言不发,只是往自己的房间一瘸一拐地走去,耳边依然是母亲的责骂声:“真是个窝囊废啊,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哥一样......”
小林回到了房间,找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和长裤,将沾了泥水的衣服收拾了起来,随后,她从房间里的小医疗箱里找到了创可贴,贴在了腿上的伤口处。随后,将包装纸扔到了垃圾箱里。
垃圾箱里,已经有很多份创可贴的包装纸躺在了那里。
希望今天父亲的心情好点......
小林心里想道。
随后,她将脏衣服扔在了洗衣机里。
“啧,又是和谁打架了吗?这腿怎么一高一低的。”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小林知道,绝对是林正在嘲讽自己。
小林并没有理他,而是关上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切,有你好看的。”碰了一个冷钉子的林正咬着牙,恨恨道。
到了晚饭时间,让小林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今天的林义宇心情很不好,似乎是工作与人产生了冲突。
林义宇一边一脸严肃的吃饭,一边叮嘱道:“林正,学习一定要努力,我听说你们学校马上要开家长会,你可要给我长脸。”
林正则是一脸谦恭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嗯,你每次考试一直都是第一,我相信你肯定这次仍然能够一骑绝尘。”林义宇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林正作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几乎年年第一,按照这个势头,林正的成绩是完全能够考到燕京大学的。
“说起来,今天我看到妹妹好像受伤了。”林正脸上浮现起了担忧,一脸关切地看着小林,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怎么回事?”林义宇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地看着小林,话语中充斥着不快:“你又去和人打架了?”
全紫檀道:“身上全是泥水,肯定不是去哪玩就是和人打架了。”
“她喜欢打架让她去打,在外面成天鬼混早晚有一天要被人打折腿。”林义宇瞪了小林一眼,道:“她从来就没有任何好消息,都是一个桌子吃饭的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却在地下。”
“也不知道跟你哥学学,成天不学无术。”全紫檀道:“你哥这么关心你,你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听着两人的话,小林感觉完全没有了吃饭的胃口,忍不住转身往房间走去。在她的身后,全紫檀依然喋喋不休地在进行指责。
回到房间的小林,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
小林一家搬到了这座城市已经有了半年时间。当初因为林义宇的工作调动,他们这才搬到了现在这座公寓。
林正目前正在读国高,由于外表帅气,再加之他学习成绩好,体育方面也格外突出,所以在国高里是一名叱咤风云的人物,深受女生的追捧。但是,只有小林知道,在林正那副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真实的林正是一个怎样的人。
林正很精通于伪装,在外人面前,他阳光开朗,对谁都温文尔雅,是帅气的学长,听话的儿子。但其实他是一个内心黑暗,喜欢虐待小林,擅长编织谎言来伪装自己的衣冠禽兽。
然而,林义宇和全紫檀被林正的伪装所欺骗,在他们心中,林正是一个学习刻苦,体贴善良,外向开朗的理想儿子,而性格懦弱,成绩也并不优秀,不擅长和别人交往的小林就成了他们口中的不良少女。
林正经常无中生有一些条款来欺骗林义宇和全紫檀,但是,他们却坚信林正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对于小林的辩解只会打上掩饰的标签。
在学校里,性格懦弱的小林也被以孙雀为首的不良少女们盯上,将小林看成一个可以用来取笑,可以发泄的工具。
她们做过的不少行为令人发指,比如将小林的头按在卫生间的马桶上,亦或是用剪刀的尖端划伤小林的皮肤。然而,小林却不敢向任何人说出这种事情。
在老师们的眼中,小林往往是一个透明人,似乎在班级里并不存在,甚至发生过一位老师上了很久的课却唯独忘记小林名字的这种事。
在班里小林也并没有一个朋友,仿佛一个异类般孤独的在班级角落里。各种团体活动也只有她一个人默默的填写组队表格,当然表格里队伍那一栏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与她相对,孙雀却在班里很有人气,尽管她是不良少女,却当选了班里的文艺委员,经常有男生给她送情书,她的男朋友经常过段时间就会更换一个。看着她在班级里谈笑风生,小林只会感到自己的身上非常冷。
是的,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冷,一种能够直达心底的寒冷。
这个世界拒绝了我呀......
躺在床上的小林喃喃道。
在学校,小林要面对孙雀她们的霸凌,欺侮,而回到家,也并没有温暖可言,有的只有冰冷的话语和压抑的环境。
小林曾经将自己被人霸凌过的事情告诉过林正,她本以为林正或许会安慰一下自己,然而林正却不仅仅出言讥讽她的软弱和无能,更是给她来了一记耳光,然后嬉皮笑脸道:“谁让你是个废物呢?”
小林拿出手机,看着好友列表里空荡荡的条目,小林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她这个废物,根本就没有朋友。
小林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洗衣机里的衣服,她急忙起身往洗衣房走去,然而,当她拿出里面的衣服时,顿时一种绝望感席卷全身。
只见洗衣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倒入了墨水,她的衣服在墨水的作用下已经被搞得一团糟。
不用问就可以知道这都是林正搞的鬼。
小林只能默默的拿出自己的衣服,将洗衣机的内壁进行了清洗。如果被林义宇和全紫檀知道的话,她绝对有会被两人一阵数落。
又要重新洗一遍衣服啊......
小林感觉到非常困。她在心情不好时经常会感到困,由于她也并没有朋友可以倾诉,所以唯一缓解的方法只有睡觉。
洗涤剂用完了啊......
小林拿起已经几乎要用完的洗涤剂,穿上外套,准备到外面的便利店购买一瓶洗涤剂。
“我要出发了。”小林喊道。她知道就算自己喊了也并不会有人回应。然而一旦自己没有喊,被林义宇知道后就会跳出来破口大骂。
和家里那种让人窒息的氛围不同,来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小林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相比于喧闹的人群,小林更喜欢一个人在街道上行走。因为她始终觉得,行走在喧嚣的闹市街道,只会让她感到无尽的孤独与绝望,自己根本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她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灰鸽子,只能在天空不断盘旋,却没有丝毫立足之地。
便利店的位置并不算太远,今天的便利店有促销活动,消费后可以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小林对于自己的手气并没有太大的希望,而且,看似是抽奖,其实奖品都是一些积压的物品。
果然不出小林的预料,自己抽到的只是最低一档的参与奖,奖品是一堆灰扑扑的物品里任意挑选一个。这些物品曾经也被叫做货物,但相比于货物,更加符合的称呼应该是残次品。
小林在一堆残次品里挑了挑。并没有自己感兴趣的物品,不过,有一个有些灰扑扑的布偶吸引了小林的注意。
这只布偶样子有点像一只松鼠,但与松鼠不同的是它头上有一对山羊角,同时一半身体是白色,一半身体是黑色。
这个布偶看起来似乎放了很久,身体的光泽都蒙上了一层灰尘。小林指着这个布偶,对店员道:“我选择这个布偶。”
店员看着布偶,挠了挠头,随后便拿起布偶交给了小林,临出便利店大门时,小林隐约听到店员似乎有些疑惑道:“店里有过这个布偶吗......”
回家的路上,小林看着自己抽到的这只布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布偶。说是熊猫吧,它却有着山羊的角,但是小林却莫名感到一阵亲切。
今天自己被孙雀她们称作“山羊”,现在自己手里拿着一只山羊布偶。
回到家后,小林把布偶先清洗了一遍,随后放到了窗台上。小林决定给它起个名字,思来想去,小林也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名字,在搜肠刮肚了很久后,起了一个叫“好运”的名字。
“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好运吧。”小林看着窗台上的“好运”,自嘲道。
很快便到了睡觉的时间。小林在向“好运”道了晚安后,关掉灯躺在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窗外的月光中,窗台上的“好运”竟然动了起来。
小林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随后她有些恐惧的拉紧被子,死死的盯着窗台上的“好运”。“好运”在窗台上好像有了生命般居然蹦了起来。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是格外的诡异。
“好运”随后在窗台上蹦了一会,沿着窗帘消失不见了。
小林见到“好运”消失不见,有些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起身穿上拖鞋,小心翼翼的往窗帘旁走去。在确信那里没有“好运”的身影后,她轻轻地拉起了窗帘。
然而窗帘后面并没有“好运”的身影。小林再次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
但是“好运”确实不见了,仿佛自己长了腿一般消失不见。
小林再次确认“好运”消失不见后,便急忙往地下看去。说不定是自己不小心将“好运”打翻在了地上呢?
小林趴在地上,仔细的检查了地面,地面上却依然没有“好运”的影子。
“哪去了呢?”小林决定打开灯,再仔细检查一次。
然而,当她回过身时,突然身体呆住了。只见在自己的床上,“好运”竟然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好运”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银色,在这种目光下,一种寒意席卷了小林的全身。
“你......你......”小林指着“好运”,在恐惧的作用下瞬间语无伦次道。
“好运”则是蹦到了小林的面前,仿佛在打量着小林。在月光的照射下,“好运”身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一人和一个布偶就这样彼此对视着,过了很久,“好运”突然开口道:“善良可爱的少女啊,你,想成为魔法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