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魔法点心的甜香撞在看台栏杆上，维卡学院的广场闹得像集市，唯独阴影里的蕾恩娜透着股冷意。
银色长发用黑丝带束在脑后，深紫顾问袍的领口敞开半寸，露出的锁骨线条利落，指尖摩挲着袖口星陨纹章时，眼底掠过丝极淡的锐光。
那纹章是三年前从焦黑的旧袍上拆的。
恍惚间，杖尖炸开的白光又刺进眼，骨缝里的反噬感还没散，就看见废墟积水里映出的白毛红瞳——这些碎片总在碰纹章时冒出来，快得像没存在过。
“顾问大人，下一个测试生，再拖就误时了。”助教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
蕾恩娜回神，压下喉间滞涩。
她早把魔力压到“高阶魔法师”水准，不是怕输，是怕有人认出纹章的主人。
毕竟，三年前“战死失踪”的传奇首席雷恩纳，没人会想成如今这副魔女模样。
“下一个，莉丝妲！”
教务主任的喊声像鞭子抽进喧闹，广场中央的测试台旁，粉发双马尾的少女立刻跑过来，白色见习裙沾着深绿药草汁，鞋跟磕在石板路上差点绊倒，扶住台沿时，耳尖红得发透，却把手里的布包攥得死紧。
“我叫莉丝妲，申请元素亲和力测试。”
她声音不算小，只是尾音发颤，布包里露出半片风干的星界草——那是她在药圃种了半年的东西，据说能稳魔力。
教务主任扫了眼她的布包，皱眉挥手：“别磨蹭，水晶按上，不合格就赶紧走，别占着位置。”
莉丝妲咬咬牙，将手掌按在半人高的透明水晶上。
按学院标准，初级亲和至少是暖橙光，可她注入魔力后，水晶里只浮起层惨白的光，连内部纹路都没照亮。
“嗤，药圃打杂的也敢来考？”
金发优等生艾拉抱着胳膊走过来，鞋跟踩得石板响：“我看你那布包里不是药草，是想塞钱走后门吧？”
她身后的跟班跟着哄笑：“就是，连元素都引不动，还想当魔女，丢人现眼！”
莉丝妲的肩膀颤了颤，却没松手，反而把布包往身后藏：“我没有走后门，这草是我种的，能……”
“能什么？能让你从废物变天才？”
教务主任打断她，一把扯过测试表，笔尖重重划叉，墨水渗过纸背，“不合格，退学！现在就把你的破草带出去，别脏了学院的地！”
莉丝妲的脸瞬间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伸手去抢表格：“主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稳魔力，我昨天还……”
“还什么？还偷练禁术？”艾拉突然上前一步，故意撞了下测试台，水晶晃了晃，惨白的光瞬间灭了，“你看，连水晶都嫌你废物，还赖着不走？”
莉丝妲被撞得趔趄，布包掉在地上，星界草散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草叶，忽然有几缕透明的星尘从草上飘起，绕着她的发梢转了圈——那是星界粒子，只有星界血脉的人，才能让草叶析出这种粒子。
蕾恩娜原本斜倚的姿势瞬间站直，指尖的纹章发烫——她太熟这种粒子了，三年前魔王核心的恶意里，就藏着这东西的对立面，她贴身放的魔王残渣，此刻正隔着衣料发烫。
“够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炸开，盖过所有喧闹。
蕾恩娜从看台走下来，深紫长袍扫过石板，留下淡蓝魔力痕，银色长发随步伐晃着，眼神冷得像冰，径直走到莉丝妲身边，没看教务主任，也没理艾拉，指尖直接点在水晶上。
淡蓝魔力从她指尖漫出，顺着水晶纹路蔓延。
惨白的光瞬间被压下去，紧接着，耀眼的星界蓝光从水晶内部炸开，那些星尘粒子涌出来，绕着她的指尖转了圈，又落在莉丝妲的发梢上，像给粉发别了串碎星。
全场瞬间静得能听见风响。
教务主任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艾拉的笑僵在脸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莉丝妲蹲在地上，看着发梢的粒子，忘了捡草。
蕾恩娜收回手，转头看向莉丝妲，眼底没什么柔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从今天起，你是我蕾恩娜的学生了。”
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教务主任和艾拉，挑眉时带着点变身前的锐利：“怎么？有人有意见？”
“顾问大人，这不合规矩！”教务主任终于找回声音，“她连初级亲和都达不到，根本没资格……”
“规矩？”
蕾恩娜打断他，指尖点了点水晶，蓝光又亮了些，“学院的规矩里，没说‘星界血脉的亲和度，要用元素标准来测’吧？还是说，主任你连星界粒子都认不出？”
教务主任的脸瞬间涨红——他当然认得，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是星界血脉，更没想到蕾恩娜会当众戳破。
艾拉不服气地上前：“就算她是星界血脉，也不能坏了考核规矩！您凭什么……”
“凭我是王国任命的首席魔法顾问。”
蕾恩娜的眼神冷下来，魔力微微外放，压得艾拉后退半步，“更凭你刚才撞测试台，动了水晶的魔力节点。需要我用魔力还原一下，让所有人看看你是怎么故意捣乱的吗？”
艾拉的脸瞬间白了，再也不敢说话。
周围的学生窃窃私语起来，看向莉丝妲的眼神从嘲笑变成惊讶，连助教都悄悄松了口气。
莉丝妲终于站起来，攥着布包走到蕾恩娜身边，声音还有点发颤，却比刚才稳了：“老师，我……我真的能当您的徒弟吗？我可能有点笨，练魔法很慢……”
“慢没关系，我教你。”
蕾恩娜的语气软了点，却没丢了严厉，“但记住，作为我的徒弟，不准被人欺负了不还手，不准因为资质差就放弃。这点你能做得到吧？”
莉丝妲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燃了火：“做得到！老师，我……”
蕾恩娜的嘴角勾了勾，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魔法塔走——脚步比平时慢了些，正好能让身后的少女跟上。
看台角落里，灰发戴眼镜的副院长攥紧了手杖，眼底阴翳翻涌。
他摸出枚黑色窃听水晶，激活魔法阵，看着蕾恩娜的背影冷笑：“雷恩纳，你倒是会捡宝……星界血脉，正好当那枚残渣的容器，等着吧，你的徒弟，迟早是我的东西。”
水晶里清晰录下蕾恩娜的声音，风卷着声波，藏进广场的喧闹里。
蕾恩娜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朝看台扫了眼，却只看见攒动的人影——她皱了皱眉，很快松开，对莉丝妲说：“走，去魔法塔，我给你看看魔王残渣，你的星界草，或许能派上用场。”
“魔王残渣？”莉丝妲愣了下，立刻跟上，发梢的星尘粒子晃着，“老师，那东西和我的草有关吗？”
“嗯，你的草能稳定魔力，而残渣的恶意，只有星界粒子能中和。”蕾恩娜的声音淡了些，指尖又碰到纹章，“三年前……我和魔王打的时候，就见过这粒子。”
莉丝妲没再追问——她能听出老师语气里的沉郁，只是加快脚步，跟得更近了些。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魔法塔的阴影里，广场上的喧闹慢慢恢复，只有艾拉和教务主任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公告栏上，雷恩纳的画像被风吹得掀动，金发男人握着星陨杖的模样，和远处白毛魔女的侧脸，在阳光下隐约重叠。
只不过那些往事早就已经如烟而去，如今以魔女之身的她，厌倦了尘世，只在淳朴的少女身上表露不能言说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