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病态

作者:清谜意 更新时间:2025/9/18 17:22:37 字数:2938

紫檀拔步床描金雕花浸在幽光里,博古架上青瓷瓶斜插着半绽雪梅,满室清雅檀香中,却凝着一股浸骨的寒。

“妖女,今日不杀我,来日必斩你。”

苏乐唇齿微动,声线枯涩。这话在他唇间辗转了三年,从最初淬着血气的嘶吼,到后来麻木的低喃,如今只剩机械般的重复,如钝刀在心上轻刮,只为守住那点未熄的尊严。

杜霓裳就坐在身侧,指尖轻捻他下颌的线条。她今日着一袭石榴红撒花软缎裙,裙摆缠枝牡丹在烛火下泛着金辉,晃得人眼目微眩。

那双手莹白如玉,拂过他下颌时,轻得似怕碰碎琉璃,却又精准捕捉到他绷紧的线条,连喉间细微的滚动都未曾放过。

眼尾胭脂随笑意上挑,她俯身,唇瓣轻触他毫无血色的唇。那一刻,杜霓裳几欲轻叹,这丝微的柔软,竟压过了多日的烦躁,让空落落的心口泛起久违的充盈。

可下一秒,尖锐的痛感自唇齿间炸开。苏乐竟生生咬破了她的下唇,鲜红血珠滚落,沾在两人唇上,宛如寒雪初融时溅开的红梅。

杜霓裳被他推得后退半步,却抬手舔了舔唇角血迹,眼底骤然亮起灼人的光,连呼吸都添了几分急促。

这般反常的雀跃,落在苏乐眼中,只觉荒谬,他越挣扎,这女子便越亢奋,仿佛他的反抗,本就是给她的赏赐。

“呵呵,倒还有力气反抗。”她轻笑,雪色裙摆下,一截莹白小腿轻蹭床沿,全然不顾苏乐眼底的冰寒。

三日内,苏乐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修仙者倚灵气续命,虽不至殒命,却也灵力耗竭,浑身虚软。杜霓裳摊开手心,一颗莹润聚气丹静静躺着,丹香混着檀香,勾得他脏腑阵阵空鸣,那是他此刻最迫切的所需,得此丹,便能稍复气力。

“苏乐,你点头,我便放你自由。”她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

沉默漫过房间,唯有两人浅促的呼吸此起彼伏。杜霓裳面上的柔色渐渐凝霜,眼尾笑意褪得干净,那双桃花眼瞬时寒如冰棱,直刺人心。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她扬手,一巴掌落在苏乐脸上。本就苍白的面颊,瞬时浮起五道红肿指印,衬着唇上血迹,愈发刺目。

可掌掴之后,她却猛地慌了。狠厉顷刻散尽,攥着苏乐手腕的指尖不住发颤,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给你上药……”

这般喜怒无常,在她身上竟无半分违和。她从袖中摸出金疮药,指尖抖得连瓶塞都拔不开,好不容易倒出些药膏,落在他伤处时,轻得像怕碰碎瓷器。

见苏乐始终如木偶般僵着,无半分反应,她又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你打回来,苏乐,只要你肯说话,打多少下都好。”

苏乐的手垂在身侧,纹丝不动,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

杜霓裳的声音渐渐沉下去,眼底哀求渐被戾气吞噬。她双手强硬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指甲几乎要嵌进他颊肉里:“你以为装死便能躲过去?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见他依旧沉默,她忽然笑了,语气轻得像闲话家常,字句却淬着毒:“哦,倒忘了,你还有位未婚妻。自你‘殒命’的消息传出,她日日以泪洗面,扬言要殉情呢,你们这般情深义重,真是碍眼得很。”

她俯身,热气拂过他耳廓:“你是不是还盼着她来救你?你说,我是把她带来,让你们‘团圆’,还是……直接将她的头颅送过来,让你看个清楚?”

苏乐终是有了动静。眸底依旧一片沉寂,只缓缓抬眼,望向杜霓裳。他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半分波澜,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柴:“这般,能让你得意?”

杜霓裳却瞬间笑开了,眼底戾气烟消云散,只剩雀跃的光,只要苏乐肯与她说话,哪怕是质问,也比死寂好上千倍。她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是呀,你不喜欢么?”

“我与她,从无男女之情。”苏乐的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三年前你搜我魂魄时,该是见过的。”

“那又如何?”她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语气温柔得可怕,“只要你心里记挂着她,她便该死。”

说着,她眼眶忽然红了,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他,像受了委屈的孩童:“你从来都不在乎我……苏乐,我只要你看着我,只要你属于我,很难吗?”

她眼底只剩他的身影,再容不下旁的景致。苏乐的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越过雕花窗棂,落在窗外沉沉的夜空里。

那里没有星月,却藏着他唯一的念想。

这抹游离的目光,被杜霓裳精准捕捉。她猛地收紧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脸颊,语气里满是疯狂:“不准看!你休想逃!三年前你救我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就算打断你的四肢,把你锁在这屋子里一辈子,你也别想走!”

她一字一顿,字字带着偏执的决绝:“你最好记着,别逼我。你在乎的人,牵挂的事,只要我想,总能让它们尽数消失。我懂你,苏乐,你做不到无情无义。”

见苏乐依旧沉默,杜霓裳忽然笑了,笑容艳丽却带着残忍:“看来,还是得给你点‘教训’。既然你这般记挂你的未婚妻……那就先从她开始吧。”

若有旁的法子,她何尝愿走到这一步。

“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掌心,更别生出旁的心思。”

烛火在青灰石壁上投下摇曳的暗影,将她半边脸颊映得明灭不定。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惊心动魄的艳色,桃花般的面容在光影里泛着淡淡的粉,却透着蚀骨的冷。

“苏乐,你看这烛火。”她指尖轻轻划过床单,指甲圆润,触及他温热的肌肤时,却不自觉地收紧,留下几道浅痕,“本可烧得热烈,偏要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话音未落,她已欺身靠近。苏乐靠在床头,脊背挺得笔直,如寒松傲立,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抑制不住地轻颤。

他能闻到她发间冷冽的梅香,那香气里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是她用来控他心神的蛊香。

下一刻,她的指尖搭上了他的手腕。掌心温热,与她周身的冷冽判若两人,这般反差,更让人心头发寒。

“别怕。”她声音柔得像浸了蜜,眼底却翻涌着痴迷与狠戾,“我只是想让你看着我,只看着我。”

苏乐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洞,清明的眼底蒙上一层白雾,似被浓雾笼罩。他僵硬地抬起手,木讷地捧住她的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动作滞涩得像提线木偶。

烛火恰好在此刻“噼啪”作响,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在纱幔上,影影绰绰间,竟似有几分郎情妾意的模样。

“霓裳……”他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每一个字都透着不自然的僵硬。

杜霓裳却突然笑了,俯身贴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语气里满是满足与落寞的矛盾:“乖,再叫一声。可你这声音,怎么像个没心的娃娃?”

她松开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线,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我知道你不情愿,可那又何妨?我有的是时间等。等你忘了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等你眼里只能装下我一人。”

话音刚落,苏乐眼底的白雾骤然散去。他猛地回神,身体还带着被操控后的僵硬,只能沙哑着嗓子道:“你控了我的心神。”

杜霓裳未曾否认。她直起身,慢悠悠地理着衣袖,眼尾扫过他紧绷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怎么?还要继续?”

她明知他心不在此,却偏要等他亲口拒绝,仿佛这般,便能证明他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苏乐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密不透风。苏乐只觉喉咙发紧,他清楚,无论此刻说什么,她都不会放手。

杜霓裳见他不语,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她神情愈发狰狞,眼底的痴迷却浓得化不开,如墨染的执念,死死缠着他。

“无妨,这次不是我要的答案也没关系。”她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下次,下下次,总有一天,你会说出我想听的话。毕竟,你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留在我身边。”

烛火再次摇曳,将两人间凝滞的空气拉得愈发紧绷。

苏乐能清晰看见她眼底翻涌的占有欲,那欲望如藤蔓般,正一点点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无处可逃,亦无处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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