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晕染清河镇轮廓。
檐角风铃敛了晚风声息,两人踏月华碎影,如蝶翼悄落,潜入街角挂着“悦来”木牌的客栈。
雕花木门轻合刹那,苏乐指尖拂过袖角流云纹,只觉周身经脉似被寒冰缠裹,一股阴冷灵力早将他灵气锁死。
此刻纵有一身修为,亦与凡夫无异。
他并非未曾动过呼救之念,只是杜霓裳贴在耳畔的话语,仍如淬寒香的冰刃,嵌在心头:“你若敢寻半分生机,这镇上万家灯火,便会为你一夕成烬。”
客房内烛火如豆,映得窗棂缠枝莲纹忽明忽暗。
杜霓裳端坐梨花木桌前,素手轻拢垂鬓,腕间银钏在烛下泛细碎微光。她未施粉黛的脸畔,凝着一抹近乎温婉的浅笑,可那双凤眸深处,却盛着化不开的占有欲,目光如细锦,一寸寸缠裹苏乐。
那视线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落于肩头,似有若无的暖意渗进衣料,却让苏乐生出置身寒潭的疲惫。分明未动,却像在无形情网中耗了半宿心神,连呼吸都添了滞涩。
苏乐垂眸,掩去眼底沉郁,指节在桌沿轻摩挲。他太清楚这魔女性子,若露半分怯意,她便会如藤蔓攀缠,将他的尊严与底线,碾作掌间碎玉。
“你究竟意欲何为?”苏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裹着刻意的冷硬,尾音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总不能将我困在此间方寸,守着烛火度日。”
他不信这魔女会甘心耗着,她要的那场荒唐婚礼,绝非这狭小客房能承。
杜霓裳闻言,眼尾如蝶翼轻颤,笑意漫过唇角,晕开几分狡黠:“急什么?我早为你备下惊喜。”
苏乐未曾察觉,就在他们踏入客栈的刹那,这魔女已踏夜露,掠过清河镇青石板路。她未伤一人,潜至富户宅院,将那些素日精于算计的商贾记忆轻改。
此刻,那些本该安睡的人,正举灯笼聚在镇东酒楼,热火朝天地商议一场“全城同贺”的婚礼,红绸与喜帖连夜赶制,而这场婚礼的新郎,便是他苏乐。
“安心等着便是,定让你此生难忘。”杜霓裳说着,缓缓起身。
烛火在她身后摇曳,将身影映在斑驳墙面,衣袂如流云飘动,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望着苏乐紧绷的下颌线,心底自有筹谋:玄清宗是他的依仗,只要这根支柱尚在,他便不会真心臣服。
既然暂不能与玄清宗抗衡,便先除他心头牵挂,那个名叫林晚晴的未婚妻,若她心中真藏着苏乐,便是第一个该从世间抹去的人。
念及此,杜霓裳望向苏乐的目光愈发灼热,如燃着的星火。他此刻蹙眉凝思、满眼警惕的模样,竟比平日温润如玉的神态更勾人心魄。
她缓步上前,裙裾扫过地面,带起细碎声响。
苏乐尚未反应,她已轻轻伏在他背上。柔软触感倏然覆上脊背,伴着她身上独有的冷梅香,似有若无钻进鼻腔。
杜霓裳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颈窝,声音压得又软又糯,如浸蜜的丝绒缠上耳廓:“我的爱人,我的道侣,我的未婚夫……终将成我杜霓裳夫君的苏乐,你说,我该用什么,来奖赏这般让我心动的你?”
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掌心贴着微凉衣襟,指尖似有若无摩挲着衣料下的肌理;另一只手绕至他身前,指腹轻划过他的下颌线,带着几分挑逗的暖意。
苏乐浑身一僵,猛地抬手去推,指尖却触到桌上青瓷茶杯。
他未及细想,抓起茶杯便向后倾,欲以茶水泼散这黏腻暧昧,打碎她眼底痴缠。
可茶水刚晃至杯口,却似被无形灵力牵引,乖乖落回杯中,一滴未洒。
杜霓裳低笑出声,笑声清如银铃。她伸手从苏乐手中夺过茶杯,仰头饮尽,喉间滚动的弧度,在烛下泛着诱人的光。
不等苏乐挣脱,她突然扣住他的下巴,指腹轻摩挲着他微凉的唇瓣,迫使他转身,低头便吻了上去。
温热唇瓣覆上时,苏乐瞳孔骤缩,如受雷击。他想闭紧牙关,却被她捏着下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
下一秒,带着茶水清甜的气息闯进来,在他味蕾间肆意辗转,似在探寻珍宝,搅得他心神大乱。
“唔……”苏乐用力偏头抗拒,却像在与灵巧蝶儿周旋。
杜霓裳轻巧避开,反而得寸进尺,唇瓣轻轻掠过他的齿尖,带着几分戏谑的温柔,又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她将他死死抵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按在雕花扶手上,指腹轻摩挲着他腕间红痕。
她能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这反抗非但未让她恼怒,反倒让眼底痴缠更浓。
她喜欢看他恨得牙痒却无力挣脱的模样,喜欢看他眼底翻涌的屈辱与不甘,这让她觉得,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没有半分旁人的影子。
唇齿纠缠间,苏乐只觉一股滚烫的屈辱从脚底窜上头顶,混着茶水的甜,在味蕾间酿成苦涩。
可杜霓裳却似尝到世间最珍贵的琼浆,愈发投入,甚至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唇。
在他吃痛的瞬间,又温柔舔舐那处,像是安抚,又像是更深的掠夺。
“这般不好么?”杜霓裳终于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间满是暧昧热气,鬓边碎发与他的发丝缠在一起,“何必执意推开我?”
她望着苏乐泛红的眼眶,眼底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如墨色漩涡,欲将他整个人吞噬。
她知晓,他此刻仍恨她,仍想着逃离,可没关系。
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以温柔作茧,以爱意作丝,将他这颗心,慢慢焐热,渐渐驯服,直到他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旁人,只余下她杜霓裳一人的身影。
烛火依旧如豆,映着两人相抵的额头,将一室沉默拉得悠长。窗外夜色更浓,清河镇的灯火点点,不知晓这方寸客房内,正缠着一场以爱为名的囚笼,在慢长时光里,悄然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