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霓裳话音未落，尚在满厅狼藉中回荡，林晚晴已如弦上之矢般疾动。
既已断定对方为保苏乐性命，断不会下死手，便抛却所有顾忌，眼底最后一丝犹疑，亦被决绝碾作尘埃。
残烛摇曳，光影斑驳，素白裙裾掠起一道凌厉弧光，宛若惊鸿过隙。
“妖女！接招！”
她指尖翻飞结印，口中咒诀急促如擂鼓，青蓝色灵力自周身经脉涌散，化作一张泛着冷光的半透明穹顶，“嗡”地一声，将整座大厅严严实实罩住。
灵力流转间，裹挟着细碎嗡鸣，触到墙角残存红绸，竟将那喜庆绸缎灼出点点焦痕，青烟袅袅，更添几分肃杀。
林晚晴明知这临时结界耗损灵力甚巨，却仍咬牙维系，一则为阻灾祸波及府外凡人，二则为将杜霓裳困于此地，为援兵到来多争片刻生机。
杜霓裳望着那层冷光结界，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旋即被更深的杀意覆盖。
她轻嗤一声，指尖黑气如活蛇缠卷，阴冷气息让周遭温度骤降：“倒有几分胆识，可惜……终究是不自量力。”
在她心中，林晚晴已被列入必杀名录。这般临危不乱、果决狠厉的对手，若任其成长，日后必成心腹之患，今日定要除之而后快。
“既执意硬碰，便让你亲尝，何为云泥之别。”
杜霓裳不再多言，身形骤然前移，衣袂带起黑气如墨浪翻涌。左手仍死死扣着苏乐手腕，指节泛白，右手黑气凝作利爪，寒光闪烁，直取林晚晴面门。
林晚晴早有防备，长剑横挡身前，青蓝光华与黑色气爪轰然相撞，裂帛之声穿透喧嚣，震得人耳膜发麻。
两股力量对冲之际，地面青砖应声碎裂，碎石混着残酒四溅，红地毯被气浪掀得翻飞，露出底下斑驳开裂的青石板，更显狼狈。
剑光与黑气交织，搅作一片混沌。
林晚晴剑招灵动，如疾风穿林，每一剑皆直指杜霓裳破绽，然对方周身黑气宛若铜墙铁壁，剑光难入半分，反震得她虎口发麻，臂弯隐隐作痛。
杜霓裳则游刃有余，以黑气缠搅剑身，逼得林晚晴连连后退，足尖在碎砖上踉跄出深浅痕迹。
不过数息，昔日喜庆大厅已沦为废墟。
梁上金“囍”被气浪撕作碎片，如断线蝶翼飘零；烛台倾颓，火苗引燃残破红绸，又被灵力波动瞬间湮灭，只余缕缕焦烟，在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糊味。
林晚晴布下的结界亦现裂痕，青蓝光膜上爬满蛛网般纹路，每一次碰撞都让裂痕蔓延。
终在两人双掌相击时，“咔嚓”脆响刺破耳膜，结界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杜霓裳携苏乐飘于半空，居高临下望着下方喘息不止的林晚晴，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意，语声满是轻蔑：“怎的？这便力竭了？不过尔尔。”
她本想慢慢折磨林晚晴，看她在绝望中崩溃，如今却改了主意。
若能让苏乐亲眼见着心爱师妹殒命身前，或许更能断他念想，令他彻底臣服。
话音未落，杜霓裳双手疾快结印，五道浓黑之气自掌心喷涌，在空中盘旋凝聚，化作五朵墨色莲花。
花瓣绽放时，边缘泛着诡异暗红，周遭空气似被抽空，沉重威压扑面而来，让林晚晴几欲窒息。
五朵黑莲携毁灭之气，如箭般射向林晚晴。她瞳孔骤缩，强提体内残余灵力，长剑高举过顶，青蓝色剑气在剑尖凝聚，竟延伸出三丈光刃，划过空气时，细碎爆裂声不绝，气流随之震颤。
她咬牙挺住，双手握剑，手臂青筋隐现，朝着黑莲狠狠劈下。
光刃与第一朵黑莲相撞，一股巨力顺着剑身涌入体内，手臂沉如灌铅，膝盖微曲，险些跪倒。
黑莲碎裂成黑气消散，其余四朵却速度未减，已至一丈之内。
林晚晴慌忙侧身，却见黑莲似有灵智，在空中灵活转向，依旧如影随形。
“收！”她左手疾结印诀，周身残余灵力化作无数雪白羽箭，交织成网，欲困黑莲。然光网脆弱，被黑莲轻易震碎，毁灭之气仍步步紧逼。
危急之际，林晚晴眼中闪过狠绝，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尽数灌注剑身，剑光暴涨，照亮整片废墟大厅。
她双手握剑，自下而上奋力一挥，这一剑耗尽气力，却终是将剩余黑莲尽数斩碎。
黑莲碎裂，半空炸开团团黑火，灼热气浪吹乱她的发丝，脸颊亦被灼得微烫。她趁这空隙，足尖点地，身形如清风般朝杜霓裳掠去——要趁对方未及反应，救下苏乐。
然两人相距不足一丈时，林晚晴眼角余光瞥见杜霓裳唇角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心头骤然涌上强烈的危机感，寒毛倒竖。可此刻箭在弦上，已无退路，她只得咬牙前冲，周身灵力凝作薄甲，长剑直指杜霓裳扣着苏乐的手，欲断其牵绊。
“天真。”
杜霓裳冷哼，身形骤然下沉，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她竟全然不顾防御，任由长剑逼近，反将周身黑气凝于右拳，携毁灭之力，朝着林晚晴心口轰去。拳上黑气似能吞噬万物，林晚晴那层灵力薄甲宛若纸糊，“砰”的一声闷响震彻大厅，她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青石板上，发出沉闷撞击声。
后背与石板相撞，五脏六腑似要移位，剧痛如潮水席卷全身，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身前素白裙摆，如雪地绽梅，刺目而绝望。
她挣扎着欲起身，手指抠进青砖缝隙，却发觉灵海枯竭，连抬手之力都无，只能狼狈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杜霓裳未给她喘息之机，俯冲而下，一脚狠狠踩在她腹部。
尖锐疼痛让林晚晴闷哼出声，额角渗出豆大汗珠，顺着苍白脸颊滑落，在地上晕开细小湿痕。
她脚下力道渐增，来回碾压，眼中满是残忍快意，语声冷如寒霜：“你该后悔，未在方才一拳下殒命，否则也不必受此折磨。”
“住手！”
苏乐语声骤起，带着压抑至极致的怒火，嘶哑得几近变形。
不知何时，杜霓裳竟解开了他肉身束缚——她要他亲眼看着，心爱师妹受此折辱，看着自己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彻底摧垮他的意志。
苏乐望着林晚晴痛苦蜷缩的模样，心口如被万针穿刺，朝着杜霓裳嘶吼，眼底满是猩红：“你这般行事，必引玄清宗无尽追杀！你以为能逃得掉？”
杜霓裳缓缓转身，脸上挂着温柔得近乎诡异的笑意，语声却冰冷刺骨，宛若情语呢喃：“我的夫君，你这般维护外人，处处为她辩解，就不怕我伤心么？”
她说着，脚下力道又重了几分，林晚晴的闷哼声愈发微弱。她疼得浑身颤抖，牙关却咬得更紧，不肯泄出半声求饶。艰难抬眼，目光落在苏乐身上，语声微弱却坚定：“师兄，勿要管我……这是我与她之事，不必为我……”
话音未落，她用尽最后一丝微弱灵力，引动不远处掉落的长剑，朝着杜霓裳后背缓缓刺去。
这般微弱攻击，在杜霓裳眼中不过徒劳挣扎。她反手一抓，精准握住剑身，冰冷触感硌得掌心生疼，随即猛地将剑尖朝下，对着林晚晴心口下方数寸处，狠狠刺入。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裙摆，亦溅落在杜霓裳鲜红婚鞋上，红白交织，透着极致诡异。
杜霓裳望着那片刺目猩红，唇角勾起残忍笑意，语声带着戏谑：“大婚之日，穿得这般素白，本就碍眼。如今染些红，倒也顺眼，权当给我添份‘贺礼’。”
“你敢！”
苏乐再也按捺不住，积压的愤怒与绝望瞬间爆发。他猛地挥拳，速度快得超乎自己预期，或许是杜霓裳太过轻敌，或许是怒火激发出了他从未有过的力量，这一拳竟结结实实落在她右脸。
苏乐常年修炼，从未懈怠肉身锤炼，力道远非寻常只修灵力的女修可比。
杜霓裳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原本绝美的右脸瞬间红肿，一道血痕从眼角蔓延至下颌，青紫色淤血很快布满半张脸，彻底毁了那份惊艳。
“苏乐，你找死！”
杜霓裳彻底被激怒，眼中温柔尽数化作疯狂。
她猛地伸手掐住苏乐脖颈，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似要将其捏碎。死死盯着他，语声带着彻骨寒意，一字一句：“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别以为我对你心存不舍，惹急了我，你们一同赴死！”
她本欲解开束缚，让他在绝望中跪地求饶，彻底臣服，未料苏乐竟为林晚晴对她动手，甚至伤了她的脸。
“看来，该好好教你，谁才是你该俯首的人，谁才是掌你生死的人。”
杜霓裳语声带着疯狂偏执，掐着脖颈的手力道渐增，苏乐脸色迅速青紫，呼吸愈发艰难，眼前渐渐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