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霓裳话音未落,掌心倏然腾起一团猩红光华。那光华似有灵智,扭曲翻滚间裹挟着熔岩般的灼热威能,周遭空气被炙烤得微微扭曲,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带着尖锐破空声,直刺林晚晴面门!
流光过处,地面青草瞬间枯黄,青石板亦被灼出细碎焦痕,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林明生眼疾手快,丹田灵气骤然翻涌,身形如鬼魅般横移,衣袂翻飞间只余一道淡青残影。他掌心蓝光暴涨,三指并拢虚按,一面半丈宽的水纹护盾瞬间成型,护盾上波光粼粼,凝着极寒灵气,连周遭水汽都被吸附而来,化作细碎冰珠缀于边缘。
“砰——”
红光与蓝光轰然相撞,震耳炸裂声席卷四野,气浪如无形巨手,将周遭茶肆桌椅掀飞,木腿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划痕,地面裂开蛛网般细缝,碎石簌簌滚落。
杜霓裳借着漫天烟尘,手臂揽住苏乐腰肢,指尖暗扣他后腰穴位,使其无法挣脱。足尖点地,裙摆扫过地面焦痕,身形化作淡紫残影,朝着城外山林疾驰而去。
那遁术奇快,残影未散,人已在百丈之外,连灵气波动都刻意压低,显然早有准备。
光芒渐散,林明生双目微眯,眸中厉色稍敛,转而凝向地上残留的阴邪气息,指尖微动,似在思索其遁术轨迹。他深吸一口气,丹田灵气流转,神识如淡青潮水铺展开来,细密覆盖百丈之内,连墙角砖缝、树梢鸟巢都未曾放过。
可杜霓裳的遁术竟诡异至极,神识扫过之处,只余下一缕极淡的阴邪之气,人早已踪迹全无。
“哼,跑得倒快。”他低斥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快步蹲至林晚晴身边,指尖搭在她腕间脉搏,眉头微蹙。指尖传来的脉搏虽显紊乱,却尚平稳,林明生紧绷的肩线缓缓放松,长舒一口气,语声带着后怕:“还好,只是气浪震乱灵气,受了些冲击,暂无性命之忧。”
他抬手凝聚一团莹白灵气,轻轻按在林晚晴眉心,灵气化作暖流,缓缓涌入她体内,梳理紊乱气息。
林晚晴睫毛轻颤,缓缓睁眼,脸色虽苍白,却已能轻声开口:“爹爹……我无碍,您快去追……”
“你先静养,洛师侄他们即刻便到。”林明生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话音刚落,他目光骤然一厉,如鹰隼般锁定街角阴影里的唐明。
只见他手腕一翻,袖中飞出一道青色捆仙绳,绳上泛着符文微光,如灵蛇般破空而出,瞬间将唐明死死缠住。绳子越收越紧,连他的嘴都被符文封住,只余“呜呜”闷响,眼中满是焦急与茫然。
“鬼鬼祟祟躲于暗处,定是心存叵测!”林明生起身,缓步走向唐明,目光扫过他身上的玄清宗服饰,寒意更甚,“莫非是魔教妖人伪装混入,欲趁机作祟?这般卑劣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唐明急得浑身挣扎,捆仙绳上的符文却越缠越紧,连灵气都无法运转。他望着林明生冰冷的眼眸,心中满是委屈,未及辩解,便已被当作妖人。
不多时,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伴着衣袂拂过草木的“簌簌”声。
玄清宗十余弟子快步赶来,为首的洛池汐身着月白宗门服,领口绣着玄清宗云纹,发髻簪一支羊脂白玉簪,簪上细链垂在耳侧,随步伐轻晃。
她容貌清丽,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见了林明生,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语声清脆:“参见林长老!弟子接到传讯,即刻带人赶来,不知长老与晚晴师妹安好?”
“洛师侄,你留下照看晚晴,务必护她周全。”林明生指了指被捆的唐明,语气严肃,“其余人分头行事,清点城镇百姓伤亡,排查残余妖人。此子形迹可疑,虽着宗门服饰,难保不是伪装,先带回宗门严加审问,切勿声张。”
“弟子遵命!”洛池汐应声,转身吩咐两名弟子留下照看林晚晴,其余人迅速散开,往城镇各处而去。
林明生又叮嘱林晚晴几句,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一道青色流星,朝着与宗门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循着那缕淡得几乎消散的阴邪气息追去,速度快得惊人,瞬息之间,便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天际。
“洛师姐,”一名身着浅青弟子服的年轻弟子快步走到唐明身边,压低声音道,“此人是小灵峰的唐明师兄,在宗门已逾三年,平日里性子沉稳,修炼勤勉,怎会是魔教妖人?或许……其中有误会?”
他望着唐明焦急的眼神,满心疑惑,林长老的话虽真切,可眼前的唐明,实在不似作恶之人。
洛池汐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唐明身上。她与唐明虽不同峰,却也在宗门大比上见过数次,知晓他素来规矩。
可林长老经验老道,断不会无故冤枉人,她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丝犹疑,道:“先带回宗门,待长老归来,再仔细审问。若真是误会,必会还唐师兄清白。”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中传来一声闷响,一道红色身影踉跄坠落,砸在厚厚的落叶上,激起一片尘埃。
正是遁出十里的杜霓裳。她本就强撑着压制体内翻涌的气血,方才与林明生灵气碰撞,已震伤经脉,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喉间一阵腥甜涌上,“哇”地吐出一口殷红鲜血。
那鲜血落在落叶上,未渗入泥土,反倒泛出淡淡黑气,将周遭青草染得发黑。
杜霓裳扶着身旁古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了血色,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领上,狼狈不堪。
苏乐随之落地,被杜霓裳扣住的穴位刚一松开,便踉跄后退几步,扶着树干大口喘气。他额上布满冷汗,脸色同样难看,只是少了杜霓裳脸上的伤痕。
“杜霓裳,你闹够了。”他语声沙哑,带着疲惫与愤怒,想到她对林晚晴的狠厉,心中更添厌恶。
可杜霓裳仿佛忘了方才的剑拔弩张,纵使脸色苍白,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柔媚。
她抬手拂去嘴角血迹,指尖残留的血珠,让她多了几分破碎美感。
眼中瞬间盈满委屈,泪水在眶中打转,语声柔得似浸了温水的棉絮:“相公,我……我并非故意,她扰了我们的婚礼,方才是情非得已。”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丝帕,帕角绣着一朵淡粉桃花,轻轻擦拭着苏乐额间的汗珠。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呵护稀世珍宝,指尖都带着小心翼翼:“是不是很痛?方才扣住你的穴位,也是怕你受伤。”
她眼底满是怜惜,语声带着几分哽咽:“见你受苦,我心比你更痛,你可知晓?”
苏乐刚要开口反驳,头顶却传来一阵凌厉的破风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似要撕裂空气。
他抬头望去,只见林明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百米高空,周身萦绕淡青灵气,手中长剑泛着寒光,剑身倒映朝阳,如一道银色闪电,直斩杜霓裳首级。
他竟循着那缕阴邪气息追来,出手便是杀招,不给对方半分反应之机!
杜霓裳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丹田灵气疯狂运转,身形猛地向后一仰,如一片落叶般飘出数丈,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剑。
长剑擦着她发髻划过,斩断鬓边银簪,簪子坠地,发出清脆声响。
“林明生!偷袭算什么英雄!”她站稳身形,脸色彻底沉下,与苏乐拉开五丈距离,似怕波及于他,眼中满是急色。
林明生落在苏乐身旁,脚尖刚沾地,便将一道淡青灵气护在他周身。
随即转头看向杜霓裳,手腕一振,三道凌厉剑气破空而出,泛着淡青光华,带着呼啸风声。
“唰唰唰——”
剑气所过之处,身旁参天古木应声而断,截面光滑如镜,木屑纷飞,落在地上发出“簌簌”轻响。
“哼,对付你这等心术不正的妖人,何须讲道义。”林明生冷哼,语气满是不屑。
他手腕再动,丹田灵气源源不断涌出,上空骤然浮现上百把银色飞剑,每一把都泛着冷冽光芒,齐齐倒悬,对准杜霓裳,封死她所有退路。
“疾!”
他一声低喝,语声带着灵气威压,飞剑如脱缰野马俯冲而下,密密麻麻的剑影遮天蔽日,连阳光都被挡住,地面瞬间陷入一片阴影。
“轰——”
飞剑砸在地面,激起漫天尘土,烟尘弥漫,能见度不足三尺。
地面被砸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碎石飞溅,坑底残留着飞剑灵气,将泥土灼成焦黑。
不等烟尘散去,林明生指尖凝聚银色电弧,电弧滋滋作响,瞬间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电针,悬浮半空,每一根都泛着危险光芒,蓄势待发。
杜霓裳躲在古木之后,望着眼前阵仗,心中彻底没了底气。她本就气血翻涌,经脉受损,此刻连三成实力都难以发挥,绝非林明生对手。
眼珠一转,心中生出一计,突然朝着苏乐喊道:“相公,今日之事暂且作罢,是为妻思虑不周,过几日再来接你回家,咱们再也不分开!”
这话看似深情,实则刻意挑拨,即便今日脱身不得,也要在林明生心中埋下一根刺。
话音刚落,她迅速捏了个法诀,腰间黑色令咒骤然亮起,咒上刻着繁复符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芒。
一道黑色空间裂缝瞬间展开,边缘扭曲,似能吞噬一切。
她纵身一跃,身影没入黑暗,裂缝随即闭合,只余下一缕极淡的阴邪气息,很快被山林灵气冲淡,仿佛从未有人在此驻足。
林明生望着空无一人的原地,眉头皱得更紧,指尖电针缓缓消散。他神识扫过四周,已然明了对方用了类似传送阵的法宝,心中暗忖此女手段诡异,日后需多加提防。
他转头看向苏乐,语气复杂,既有质问,亦有探究:“你先随为师回宗门,路上细说这三年经历。”
苏乐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那三年与杜霓裳的纠葛,桩桩件件,皆难以启齿。
林明生看着他眼底的迷茫与难色,心中轻轻一叹。抬手解开苏乐周身护罩,道:“罢了,此事暂且不论,先随我回宗门,洛师侄他们还在等候。”说罢,足尖轻点,带着苏乐朝着宗门方向飞去,衣袂在风中飘飞,留下一道淡青灵气轨迹。
那处被飞剑砸出的深坑,静静卧在山林间,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激战。
不久后,杜霓裳消失的地点附近,空气泛起阵阵波纹,缓缓扩大,似有什么即将从中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