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伦教授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二人间的病房再度陷入了安静,只剩下露西亚匀静的呼吸声。
不算某只喜欢乐子的狼,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二人。我下意识地又揉了揉露西亚的小脑袋,动作轻柔,与传来的风相奏。
一切都是如此平和,一切都刚刚好。
至少现在如此。
少女枕在我的大腿上,却像是轻灵地没有重量,她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我默默想着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事,还是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当你从某个黄昏茫然地睁开眼,又只能失魂落魄地晃神,却愿意有人一直等着你,从午后到夕阳下沉。
我看向窗外,那里还是清晨,传来的是教学楼塔顶的钟声,比鸟鸣更清脆。
我等着露西亚的醒来。
“还不赖,对吧?”索菲娅得意地说,“哼哼哼,虽然迟了,不过,做的不错哦。”
“还没结束。”我平静地反驳。作为唯一洞悉剧本的人,我知道我还需要做什么,“我还需要和她聊一会,等她醒来。”
然后,彻底结束这一情节。
“我不会偷窥的。”风狼愉悦地摇着尾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也感受着她的气息逐渐消散。
“顺带一提,露西亚差不多快要醒了哦。”她如同风一般消逝。
…打起精神来吧克罗。我深呼吸,呼气,重复几次,大脑的思考终于恢复往常的清醒。
明明在战斗中我能毫无惧意,在面对与露西亚有关的一切时总是如冲锋的骑士。可是,唯独面对她本人,我却总是只能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是我数十年生命中仅此一人的反应。事实上,我对此有些头疼。知晓过去未来的记忆带给我巨大的恐惧,甚至让我担当上了主角才拥有的责任,但实际上,我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报负。
只要能好好活下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和家人…珍视的人一起生活着,我就已然满足。
但作者满满的恶意不会成全我。
从第二卷开始,就会出现真正的伤亡。有人会受伤,有人会死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我不希望露西亚卷入这些中来,她不应该被这些恶意包围,可我保护不了她。
“露西…”我呼唤起了她,伸出的手想要触碰又收回,连蜻蜓点水的一触都算不上。
可不知何时醒来的少女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没有我醒来后的欣喜,没有对我安好的询问,只有她那淡淡的忧伤。
“你在悲伤吗?克罗?”少女有些心疼地说。她总是这样,能一眼看穿我偷藏的情绪,尽管我满面笑容一脸轻松。
房间内荡漾的犹豫,挣扎,痛苦和不舍连精灵都为之动容,露西亚只是紧握我的手,任凭我的情绪幽幽地弥漫。
我想开口,但千言万语终究停在喉咙中。
“克罗。”露西亚制止了我可笑的动作,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以前我总是在依赖你,依赖你的温柔,强大和帅气,一直到现在。”
“我犯错后你会帮我撑腰,又会教我如何改正,会带我去田野里玩,去树下的秘密基地。”
“我知道大家都喜欢我,可他们都是喜欢我的表面,这个小姑娘的乖巧懂事可爱,但我不值得他们这样喜欢。”
“真正了解我的只有克罗你啊。”她忽然有些抽泣,而我轻轻抱住了这样敞开心扉的露西亚。以前从未有过。
“这次我又错了,辜负了别人的信赖,还为这么多人添了麻烦。”
“嗯。”
“真的很对不起…”
我只是默默安抚着她,感受怀中小小身躯的抽泣,温暖的体温传来。
从以前开始,一直都该这样。
“可我害怕离你越来越遥远…我不想再依赖你,又不愿脱离你的温柔。”
“这样的我,真的好差劲……”
“与尤里乌斯他们相比,我根本不值得年级首席……”
她说着,我默默听着,但我并没有附和,只是听着她的倾诉。
我早该发现的。我在心里心疼地叹息。但这个时候不该打断她,也不能打断她。这是原作和上一世中都不存在的情节,只属于我们二人的情节。
平凡的克罗和拥有银白色秀发的纯真少女露西亚。
直到她终于停止哭泣,我才松开她,直视她漂亮的眼睛。
“露西亚。”我轻轻地说。
“辛苦你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能察觉到你的真心…”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胡言乱语中,我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有过建树,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预想中的话语反而全部被吞入腹中。
但,我的想法一定时刻传给了露西亚。
听着我没有逻辑的话,少女的眼神不再带有犹豫和迷茫,而是鼓起勇气般,轻轻在我脸颊上一吻,如同蜻蜓点水般轻灵。
恰如窗外流转而来的风。
“青春真好啊。”我听见风狼愉悦的声音幽幽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