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
押送回审问室的玛丽·格温特在稍微恢复后，在同事的陪同下完成口供的补充记录，而她所有的话语，似乎都只会把自己推向更为不利的局面。
现在的工作只剩回现场比对。
我们在从警局离开的路上沉默，真相有点惹人意外，似乎是我们一开始的主观认定把案子复杂化。
尽管一切尚未尘埃落定，还有些许疑点没有解开。
矮个子首先发声，做出总结：
“所以，整个过程应该是这样的，格温特因嫉妒产生仇恨，最后发展成仇杀，她在半年前就开始计划，加入团队，几周前，经纪人希望拍摄到更有张力和更宏大画面的要求让她寻找到机会，可以有正当借口改装无人机。
然后是今天早晨，她在试飞无人机时刚好飞过步央艾丽丝的窗口，见到曾经打败自己的仇人如今大紫大红，而那原本是属于她的生活，于是嫉妒和仇恨转化为冲动，她操控无人机飞入窗口。”
高个子打断他：“这里有问题，死者面色平静，她是在被杀的最后一瞬间才感到惊骇的，但无人机噪音很大，她应该很早就会注意到。”
“你是男人，你不常化妆吧？”那位女性开口，“化妆时有不少环节是闭眼的，窗外传来无人机噪音，这在步央艾丽丝听起来也很正常，她又不是第一次参加偶像团活动，肯定知道演出前的准备流程。”
我也插嘴：“可是仔细想想，为什么偶像要一个人单独化妆，造型师呢？”
“藤田秀口供里有说，为了节省成本，包括化妆团队在内三分之二的人都没来，联合王国太远，签售会也不是重要活动，实际上，就是一场来英伦的旅游，顺便和粉丝见个面。”
高个子男人总结：“所以她是一直闭眼化妆，直到噪音越来越近，察觉异常睁开眼时已经来不及了，无人机对她发起攻击，而那个伤口，无人机的叶片锋利，改装后动力也很足，高速旋转下不断切割伤口，使血液流出，让我们造成错误判断。
至于死者苍白的面色，那可能只是化妆的打底液，这点我们会之后找法医那边确认。
事发后，格温特无疑意识到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她选择主动联系经纪人，假装自己是无意的目击者，伪装成密室疑案。
也许今天的加班其实完全是一场误会。”
我抚摸着下巴聆听，难道这就是全部真相，如此简单？
窗外街灯此时亮起，我看着街景沉吟：“很难相信，这只会是一场普通的凶杀案。”
“不对，华生，大侦探的直觉告诉本小姐犯人不是她，格温特看着不像是凶手。”艾莉娜不满地坐在我身旁，依然是气鼓鼓的表情。
“嗯，也许吧。”
我敷衍着，她的直觉还认定凶手依旧躲在演唱馆里呢，怎么可能呢。
三人组里的女性微笑着抚摸艾莉娜的脑袋：“尊敬的小姐，等你长大后就知道绝不能以貌取人。”
呃，我该不该告诉她艾莉娜是这里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
不过她的话很对，就像前座文静开车的玲音玲々，这副样子谁能想到她的性格其实非常糟糕？
嗯？文静的组长大人？我的认知里不存在这样的上司啊？
她...奶茶喝坏肚子了？
我刚想委婉地发问，突然一阵急刹让我撞上前座，艾莉娜则直接跌落座椅前，越野车停在路中央堵塞交通。
她果然闹肚子了吧！
“老娘觉得，大侦探罗宾四世说的对。”
哈？！她怎么突然支持艾莉娜的想法了，之前是谁觉得大侦探阁下是外人不想让艾莉娜参与的？
高个子：“我们知道格温特小姐看上去值得同情，可所有证据似乎都...”
“很吻合。”我接话。
艾莉娜揉着屁股爬回座椅上，一脸自信：“啧啧，华生，听好了，现场证据是最靠不住的，不同的观点出发可以得到截然相反的结论，没什么比明显的事实更容易上当。”
艾莉娜的话语很有哲理，可是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福尔摩斯的台词吗？
但是，如果这么想...
“没错，仔细想想有个很大的疑点，玛丽·格温特一直强调她有操控无人机进入房间，因为看到有身影掠过进去查找。
可她若是在撒谎，没必要这样诡辩，强调一件对自己极为不利的事实。”
真是怪事...
嗯？艾莉娜，为什么你一脸懵的歪头啊？
“啊...对，bingo~，华生，你发现了盲点！”艾莉娜再次扮演起福尔摩斯。
那么这个盲点大侦探罗宾四世想必一定很早就发现了喽？
我继续说道：“假设格温特小姐的口供没有撒谎，是实话。按照她的说法，她并不怨恨步央艾丽丝，成为摄影师是另一种实现梦想的方式，改装无人机则是因为她在尽心尽力工作。”
玲音转过头：“因此她真的是因为有看到什么，无人机才会飞进化妆室，彼时凶杀刚发生，尸体的鲜血尚在喷涌流出，地面的血液也未凝固，无人机沾染到也很正常。”
如果把视线放回我们最初的假设，是超自然案件...
“那名真凶，是在格温特试飞无人机前不久，甚至就在她发现前杀死了步央艾丽丝，以至于让格温特察觉到一闪而过的踪影...”
高个子头顶冒汗：“喂喂，不可能吧，这个时间差哪怕是异类也做不到逃跑且不被发现。”
“逃跑是不太可能，但是不被发现，似乎不难，化妆室有地毯式搜查过吗？”
“没有。经纪人发现尸体立即向雷斯垂德报案，警方忙着封锁现场，我们则到来后便开始处理尸体，这么一想，确实化妆室本身被忽略了。”
“不会吧...”
我们全部沉默，我们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演唱馆四楼，空无一人许久。
内燃机爆发轰鸣，越野车狂暴启动再次上路，玲音无视一路红灯，并造成数次其它车辆相撞，她这一段飙车很可能打破新伦敦街头赛时速纪录。
以及违规纪录。
急匆匆地回到化妆室，我锐利察觉到那几个衣柜，似乎有歪斜变动。
之前，是这样摆放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