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大魔导师的头衔仿佛自带重量，压得空气都沉闷了几分，可阿莱斯特的反应却完全不在剧本之内。
他不仅没露出半分敬畏，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超级麻烦的事情，唉声叹气地走回床边，动作随意得近乎失礼，就那么盘腿做了下来，姿势松散得像一滩烂泥。
“所以呢？”
他打了个哈欠，金色的瞳孔里睡意朦胧：“尊敬的大魔导师阁下，您老人家深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来打扰一个困极了的可怜人吗？”
霍恩海姆见状倒也并非恼怒，他自顾自走在窗边的旧木椅上坐下。
“深夜拜访确实有些失礼，但我相信您并不希望那位可爱的学徒，过早的参与到我们这种级别的交谈中，这对她的成长毫无益处。”
阿莱斯特耸了耸肩，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是莉娜还太过弱小，知道和了解的事情太多，只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继续嘴硬道：“我只是个路过的旅人罢了，跟您可不是一个级别的，您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阿莱斯特阁下，过度的谦虚并非美德，能够在辉石城以近乎神迹的手段消灭这一支完整的魔族军队，还能在伊莎贝拉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两名精锐魔族战士消失，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旅人能够做到的。”
霍恩海姆的身体微微前倾，虽然并未刻意释放气息，但那股无形的气势仍然还是止不住的蔓延开来。
“您一直伪装得很好，表面上看与普通人无异，如果有人实力足够，并自认为足够聪明，才会发现您的第二层伪装，一个不愿暴露身份的一级魔法使！”
“当然，如果阁下坚持否认，作为寒霜城的守护者，我恐怕不得不以更审慎的态度，来重新评估您出现在这座城市的真正目的了。”
阿莱斯特闻言一脸黑线，这些年纪大的人类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而且话还很多！
他沉默的注视着窗边的霍恩海默，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认为自己的双层伪装足够完美，而且自始至终都没人发现他出手，这个魔法老登到底是怎么看穿的？
霍恩海姆仿佛能读懂他沉默中的疑问，淡然开口：“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破绽，整个寒霜城都被我的精神力网络覆盖，阁下将自身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甚至可以说‘平凡’得过了头。”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但是，一位能教导出年仅九岁、便可与凯恩斯·雷蒙那样经验丰富的二级战士正面周旋，并最终取胜的学徒的导师，其本身绝无可能仅仅只是一级魔法使，这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我的认知。”
阿莱斯特皱了皱眉，争辩道：“为什么不可能？我就不能是天生的好老师？力量强弱与教学水平，未必完全挂钩吧？”
霍恩海姆的回答平静而绝对，带着属于人类顶尖强者清晰的自我认知：
“因为我做不到，不仅我做不到，我所熟知的所有人类强者中，也无人能将一名九岁孩童培养到这种程度。”
“这是天赋、资源、传承与时间共同作用的结果，并非单纯的‘教导有方’可以解释，所以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阿莱斯特像是被这番无可辩驳的逻辑彻底击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带着几分郁闷和抱怨嘟囔道：
“唉…行了行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跟你们这种聪明人打交道了，有时候就不能笨一点吗？”
他揉了揉眉心，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说道：“好吧，我摊牌了！”
随后他停顿了一下，才不太情愿地开口：“其实，我是一位精灵族的大魔导师，只是路过此地，不想招惹麻烦。”
说完，不等霍恩海姆回应，阿莱斯特抬手，用指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两只耳朵。
一阵水波荡漾般的柔和光晕闪过，他原本圆润的耳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拉长、变得纤巧，最终化作了线条优美的精灵族尖耳！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古老的清冷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温和宁静，但其内在蕴含的层次与精纯度，让房间里的魔法元素都为之雀跃。其强度与霍恩海姆那冷硬厚重的威压相比毫不逊色，甚至因其特有的生机与古老特质而显得更加深邃。
霍恩海姆的瞳孔微微收缩，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同级别的磅礴力量，眼中的最后一丝审视与疑虑如同冰雪消融，冰封般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松动。
“原来如此，一位避世隐居的精灵大魔导师……”霍恩海姆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了然与释重，“这样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他身体微微放松，靠向椅背，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精灵、矮人与人类世代交好，共同抵御魔族及其他威胁，阁下在辉石城消灭那支潜入的魔族小队，保护我人类族群，以及在后来的旅途中救下我的弟子伊莎贝拉，我再次向您表示诚挚的谢意。”
确认了阿莱斯特属于同盟阵营，而非不明身份的威胁，霍恩海姆的戒心明显降低，态度也变得真诚许多。
既然身份“挑明”，霍恩海姆也不再迂回，直接说明了核心来意：“我此次冒昧来访，除了致谢，还想与阁下谈一笔交易。”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阿莱斯特：“辉石城传来的情报中，提及过阁下似乎能完整地提取魔族本源，并固化成结晶形态，我很好奇阁下是如何做到的？”
“我希望能借此物深入研究魔族，这关乎我们对魔族认知的突破，或许能为即将到来的、更大规模的战争，找到新的应对策略。”
阿莱斯特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收起了之前的懒散和戏谑，答应得非常爽快。
“为了对抗魔族，守护这片大陆的安宁，你我理应如此！”
说着，阿莱斯特把手伸进了空间口袋中，随后掏出了五颗鸽子蛋大小的暗紫色水晶。
这五颗水晶内部流转着暗紫色的云雾，散发着不详却又诡异的能量波动。
“这三颗色泽稍深，来自辉石城那三个魔族高层，”阿莱斯特指了指其中三颗，又指向另外两颗颜色略浅的，“这两颗，则是在来寒霜城的路上，顺手解决掉的两个一直尾随的魔族战士所得。”
他将五颗结晶悬浮在半空中，然后全部递到了霍恩海姆面前。
霍恩海姆小心地接过，指尖触碰到结晶时，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能量试图侵蚀，但被他强大的魔力轻易隔绝，他仔细观察着，眼中闪烁着热忱的光芒。
“想要这玩意儿不难，”阿莱斯特看他好奇，主动解释道，“关键是 ‘溯源魔法’ 。”
“溯源魔法？”霍恩海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阿莱斯特左右看了看，随手拿起床头那本旅店提供的廉价书籍：“看好了，我给你演示一遍。”
随后他双手虚按在书上，也没念什么咒语，一个复杂的淡金色魔法阵瞬间将书籍笼罩。
在霍恩海姆震惊的注视下，那本书开始了迅速分解成无数的木屑与黑点，接着木屑飞舞重组，眨眼间变回了一小堆粗细不一的原始小木条！
“溯源魔法，就是能把东西变回它最初的样子，顺便读取它的原始信息。”
阿莱斯特散去法阵，拍了拍手，仿佛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霍恩海姆彻底愣住了，这完全颠覆了他对魔法的认知，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理应只存在于神话时代！
他瞳孔紧缩，视线望向阿莱斯特。
这就是长生种的底蕴吗？如此神奇的魔法，眼前这位，恐怕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古老存在！
深吸一口气，他郑重地站起身，向阿莱斯特行了一个极其庄重的弟子礼，表达着对知识与先行者的最高敬意。
阿莱斯特表面淡定地点点头，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然而在他心里，却是在暗戳戳的手舞足蹈：“哈哈哈，塞拉菲娜，我可真是个天才！伪装成精灵老古董就把这人类老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塞拉菲娜：“阿莱斯特，你真是够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