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法结界笼罩的卧室,死寂的跟真空一样。
外面的风雨雷鸣全被隔绝了,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这层紫光推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屋里头,只有三个姑娘各自压抑的呼吸声,跟床上柳子常匀称的吐息,混在一起,搞得气氛贼紧张。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艾丽丝站在门外走廊的影子里,她忍不了了。
她那双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蓝眼睛,现在冷得像冰,透着一股子犟劲。她不能容许自己就这么被排除在外,尤其是在柳子常最虚弱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的,又一次推开了那扇没关严实的门。
屋里的景象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菲奥娜跟个忠心护主的石雕似的,坐在床边椅子上,抱着她的剑,绿眼睛死死盯着柳子常,浑身都是“不准靠近”的气场。
另一边呢,薇薇安抱着胳膊,冷冷的站在她的完美魔法结界旁边,那样子活像个看管自己最重要实验品的学者,全身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一个用最土的武力,一个用最高精尖的魔法。两个人用完全不同的法子,拉起了两道同样结实的防线。
艾丽丝的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但她脸上,却慢慢的,又挂上了那副圣洁无暇,让人完全没法防备的温柔微笑。她脚步很轻的走过去,好像生怕惊动了这份安静,慢慢走到床边。
“真是辛苦你们了。”她的声音轻的像做梦说胡话,充满了圣女特有的体恤和包容,“让我来替你们看一会儿吧。”
她没管菲奥娜警惕的眼神,也没理薇薇安镜片后那毫不掩饰的不屑,就自顾自的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温柔的拨开柳子常额头上被汗湿的碎发。
就在这时,睡着的柳子常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不安的动了一下,嘴里哼唧了一声。
紧接着,他下意识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了两把,好像在找什么能抓住的东西。然后,他的手,准准的,一把抓住了刚落在他脸旁边的,艾丽丝那只又软又暖的手。
他抓的死死的,就好像那是他在一片黑里抓到的唯一的光。
艾丽丝整个人瞬间僵住,紧跟着,一股爽到飞起的狂喜和满足感,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那只抓紧自己的大手,蓝眼睛里的温柔一下子变得浓的化不开,甚至带上了一丝偏执的,让人心惊肉跳的狂热。
这一刻,菲奥娜的贴身保护跟薇薇安的魔法结界,在她眼里,都变得好笑起来。
看吧,不管你们做什么,他的身体,他的本能,最后选的还是我。
菲奥娜看到了这一幕,心脏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一股酸溜溜的失落感冒了上来。她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但最后,也只是沉默的,固执的继续坐在那儿。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有点笨拙的给柳子常拉了拉被子,好像在用这种最土的办法,宣告自己的守护没变。
薇薇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面的紫眼睛里,眼神变得有点复杂。
她清楚的感觉到,就在柳子常抓住艾丽丝手的那个瞬间,一股非常隐秘又霸道的精神魔力,正从艾丽丝身上冒出来,顺着他们拉着的手,悄无声息的钻进柳子常的精神世界。
她在干嘛,薇薇安一清二楚。这位圣女,正在利用这个机会,在给他织一个只属于她的,完美的梦。
薇薇安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很不爽,有种被对手用盘外招抢先一步的不甘心和警惕。
而这会儿的柳子常,正待在一个超级温暖的梦里。
他感觉自己像飘在一片发着光的温暖海水里,周围全是艾丽丝身上那股独特的,像圣光混着花蜜的味道。那些让他害怕的战场,还有孤零零的雪山,全都被这片温暖给融化了。
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在他脑子深处不停的响,一遍又一遍的讲着他们之间那些甜蜜的过往,每个细节都完美的要命,让人一听就陷进去,充满了爱和依赖。
“子常君,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艾丽丝弯下腰,嘴唇凑到柳子常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带着点蛊惑和偏执的声音,轻轻的说。
“你会永远...属于我。”
不过,就在柳子常的意识快要彻底沉进这片温柔海洋的时候,他又隐约感觉到了另外两股力量。
一股力量,又硬又热,就像他背后有面绝对不会倒的盾牌,让他在这个好像没有边的海里,有了个能靠住的支点。
另一股力量,就很冷静,很精密,像一个罩子把所有东西都罩住,把外面的风浪全都挡在外面,让这片海永远都这么安安静静的。
这三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在他梦里打架,又合作,最后搞出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让他既能享受到那种被温柔包围的顶级宠爱,又能感觉到那种被死死守护着的绝对安心。
这一夜,又长又短。
当窗外没完没了的雨声终于停了,第一道灰白色的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进这间安静的卧室时,柳子常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睡了有史以来最爽的一觉,所有的累和不安都没了,精神头好到了极点。
但当他看清楚眼前是个什么情况时,整个人直接僵住。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死死的抓着艾丽丝的手。艾丽丝呢,就趴在他床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金色的长发铺在被子上,脸上还带着点心满意足的笑。
不远处的椅子上,菲奥娜抱着她的长剑,歪着脑袋也睡着了,英气的脸上透着一股孩子气的累。
房间另一个角落,薇薇安靠着墙,怀里抱着她那本死沉的魔法书,也闭着眼打瞌睡,那张总是写满高傲跟冷漠的脸上,这会儿也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点疲惫。
一晚上没睡,她们居然都在这,用自己的方式,守了他一整夜。
震惊,感动,害羞,还有不知所措,一堆复杂的情绪像温水一样,瞬间灌满了柳子常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心跳也开始疯狂加速,根本控制不住。
他小心翼翼的,想把自己的手从艾丽丝手里抽出来,却发现她睡着了都还抓的死紧,就好像生怕他会跑掉一样。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趴在床边的艾丽丝睫毛抖了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柳子常醒了,还有点尴尬的看着自己时,她的脸上瞬间爆发出比早上阳光还温柔的笑,但她眼睛最深处闪过的那一下,越来越浓的焦虑跟决意,却没人发现。
记忆的屏障,比她想的还要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