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点光从窗帘缝里钻了进来，跟刀子似的，一下就把屋里的黑给切开了。
柳子常才刚睁开眼，一睁眼，艾丽丝那张美到爆炸的睡脸就怼在他面前，还带着晨曦的光。她的呼吸很匀，长长的金色睫毛在白净的脸蛋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
而自己的手，正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那份柔软跟温热，真实到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眼神飘过艾丽丝，看到了不远处扶手椅上，抱着剑歪头睡熟的菲奥娜，还有屋子另一边，靠着墙壁抱着魔法书打盹的薇薇安。
她们疲惫的睡相，还有房间里那还没散干净的三种不同的香味儿，都在无声的说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一股说不出的暖流，混着感动还有点手足无措，瞬间塞满了柳子常的胸口。他试着，小心翼翼的想把自己的手从艾丽丝手里抽出来。
结果他刚一动，艾丽丝的睫毛就抖了抖，然后睁开了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子常君...你醒了？”她的声音懒懒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我...我没事了。”柳子常有点尴尬的说。
这边的动静也把另外俩人给弄醒了。
“唔...天亮了？”菲奥娜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到柳子常醒了，立刻精神了，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勇者大人！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薇薇安就只是轻轻推了下鼻梁上有点滑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紫眼睛扫了他一眼，确认他精神状态还行，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站直了身体，好像昨天晚上那个累趴的守护者只是幻觉。
看着三张写满关心跟疲惫的俏脸，柳子常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他挣扎着坐起身，对着她们，特真诚的说：“谢谢你们...为了我，守了一整夜。”
艾丽丝温柔的笑着，扶着他的后背：“我们是你女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嘛。”
柳子常的脸有点发烫，他躲开艾丽丝那过于灼热的目光，转头努力的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他皱了皱眉，有点困惑的说，“梦里乱七八糟的，有战场，还有雪山...我好像还喊了谁的名字，可...现在啥都想不起来了。”
他抬起头，用探寻的眼神望向艾丽丝，希望她能给点提示。
艾丽丝脸上的微笑挑不出一丝毛病，她伸出手，轻柔的抚平柳子常锁紧的眉头，声音软的像羽毛。
“子常君，你只是太累了，做了些噩梦而已。”她轻声安抚道，“梦都是假的，醒了就没事了。你看，现在雨过天晴，一切都过去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她的笑容依旧圣洁，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就在那一瞬间，柳子常却敏锐的抓到了，她那双蓝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特别细微的不对劲。那不是担心，更像是一种...警惕，还有一丝计划通了之后的放松。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到让柳子常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没错！勇者大人！”菲奥娜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脯，用她那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断了柳子常的胡思乱想，“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第一个冲到你面前保护你！区区噩梦而已，看我一剑给它劈了！！！”
菲奥娜的直率跟那份不讲道理的力量感，让柳子常心里一暖，刚才那点怪异的感觉也被冲淡了不少。
就在这时，薇薇安迈着冷静的步子走了过来。她把一小瓶装着淡蓝色液体的水晶瓶递到柳子常面前，用她那老一套的不带感情的学者调调说道：
“这是精神稳定剂，用三十七种宁神草药跟月光井水，经过七十二道魔力工序熬出来的。喝了，对你受损的大脑有好处。”
柳子常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
薇薇安没挪开目光，而是继续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根据我的分析，你昨晚的精神力紊乱，不是平白无故来的。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什么特别的魔法物品？”
不等柳子常回答，她继续道：“昨天晚饭，你吃的‘记忆回廊的星屑’，效果是温和而且可控的。但你昨晚的反应，明显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外部精神共鸣因子的刺激...比如，前天你在古董店摸过的那块水晶。”
说到这里，她那藏在镜片后面的锐利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艾丽丝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跟探究。
柳子常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来了，那块水晶，还有摸它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混乱画面。
薇薇安好像没感觉屋里气氛不对劲，自顾自的继续分析，但声音压得特别低，跟自言自语似的，像在做学术推演。
“精神共鸣因子...性质强烈而且有指向性...更像是后期被强行植入的，不是天然形成的...艾丽丝的精神魔法，好像能完美的引导并且利用这种共鸣...”
她的声音细的跟蚊子叫一样，但“艾丽丝”这个名字，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柳子常的耳朵里。
柳子常端着药剂的手，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艾丽丝。她依旧微笑着，那笑容是那么的完美，温柔的能融化掉世界上所有的冰。可这个时候，柳子常却从那完美的笑脸后面，看出来了一丝刻意。
艾丽丝说，梦是假的，醒了就好。
但薇薇安的分析却告诉他，那场噩梦，不是瞎做的。
一个拼了命的在盖，一个冷冰冰的在查。
一股凉气，从柳子常心底直接冒了出来。他一直深信不疑的，那份纯粹的温柔跟守护，好像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喝下了薇薇安递来的药剂。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让他乱糟糟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那些被艾丽丝硬压下去的记忆碎片，好像又开始冒头了。战场，雪山，篝火...还有那些他昨晚脱口而出的，模糊的名字，像一颗颗死不掉的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埋下，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对“女友”的执着，对找回过去的渴望，在这一刻，从来没这么强烈过。但这份渴望里，又多了一份警惕跟怀疑。
这次的记忆问题，表面上是过去了，却像往平静湖里丢了块石头，那圈圈涟漪，正一波一波的往外扩呢。
吃早饭的时候，桌上的气氛还是挺温馨，但在那层温馨的皮下面，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