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滚烫的体温跟直白的话，好像还留在空气里。柳子常站在宅邸门口，看着她依依不舍的回去，心里被那股纯粹热情包裹的感觉，半天没缓过来。
荣耀跟激情......连着两天的体验，让他对女友这个身份的认知，变得又丰富又混乱。
庆典第三天，轮到跟薇薇安的约。
柳子常换上那件带兜帽的深灰色知性法师袍。星尘蚕丝的布料摸着冰凉顺滑，光线下泛着夜空一样的微光。他穿上这件袍子，人好像也静了下来，少了点战士的英武，多了些学者的神秘。
他跟薇薇安一起去的地方，是庆典期间专设的魔法展示区。
这里在帝国皇家学院的一个角，跟主会场的喧闹还有竞技场的热血完全两样。一进来，外面的吵闹就被看不见的结界挡住了，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远处魔法装置发出的，像悄悄话一样的轻微嗡嗡声。
空气里飘着旧羊皮卷跟各种魔法材料混在一起的特别味道。巨大的穹顶上，不是吊灯，是一片模拟出来的，慢慢流动的星河。学者和法师们三三两两的走在里面，个个都放低声音，神情专注，满是对知识的敬畏。
薇薇安今天也换了一身更正式的星辰贤者长袍，深蓝袍子上拿银线绣了复杂的魔法符文，让她整个人看着更显高冷有智慧。
很明显，这里是她的主场。
“跟紧我，别乱碰东西。”她推了推眼镜，用她一向冰冷的声音说，但柳子常能感到，她声线里，藏着一点点不好发现的，在自己地盘上的自豪。
她带柳子常，来到一个巨大的，正在转的魔力核心前面。那是个由数不清的水晶跟金属环组成的复杂玩意儿，汹涌的魔力在里面流，发出耀眼的光。
“这是帝国新搞出来的奥术之心，首都的防御结界就靠它供能。”薇薇安开始用她那种不容反驳的学者调调解释，把贼难懂的魔法理论，拆成柳子常大概能懂的概念。
“但它的能量转化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三点四，好多魔力在传导过程里变成热能跑掉了，这是眼下所有法师都搞不定的难题。”
柳子常听着她讲，下意识的盯着那些复杂的能量回路。他不懂魔法，但他脑子里自动冒出些地球上的物理学概念。
“这个......看着有点像一个高负荷的电路系统。”他犹豫的说，“能量损耗......会不会跟传导材料还有回路结构有关系？如果......如果把这些水晶回路的形状从圆的改成某种更顺能量流动的螺旋结构，再加点能稳定魔力波动的冷却介质，会不会......”
薇薇安的讲解一下停了。她猛地转过头，镜片后的那双紫眼睛里，爆出惊人的光。她死死的盯着柳子常，好像要把他看穿。
“螺旋结构？冷却介质？这些词......你在哪听过？”她的声音有点急。
“我......我不知道，就是忽然想到的。”柳子常有点懵的回答。
薇薇安没再问，但呼吸却有点急了。她飞快的在随身带的魔法笔记上写着什么，嘴里小声叨咕：“非传统的结构力学......跨系统的能量应用理论......这笨蛋脑子里到底装了些啥......”
她带着还在震惊的柳子常，来到展区最里面。这里摆着一块巨大的，破破烂烂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古老的，早就失传的精灵族符文。
“这是从古代遗迹里挖出来的天候法阵残片，据说完整的法阵能改变一片地方的气候。但几千年了，没人能补全它，因为核心区的符文逻辑，跟现在所有的魔法体系都对着干。”薇薇安的语气里有点遗憾还有挑战。
柳子常看着那些复杂的符文，没感到任何魔力，反而觉得它们像某种......复杂的编程代码。他指着法阵中心一个看着乱糟糟的符文交汇点，说：
“这里......给我的感觉很怪。所有能量都聚到这个点，但它好像处理不过来，成了个瓶颈。如果......如果能在这儿搞个分流的结构，让能量分几路并行处理，最后再合一起输出，会不会效率更高？”
“并行处理？”薇薇安身体轻轻一震，她又一次被这个从没听过的词给冲击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白头发，穿着大魔导师长袍的老头走了过来，他的眼光也落在那块石板上。
“薇薇安贤者，您也对这个千古难题感兴趣？”老头笑着打招呼，“这个核心节点的悖论，确实烦了我们好几代人。”
薇薇安看了一眼身边的柳子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她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讨论学术的，冷静的调子回答：
“马库斯阁下，我刚才在想，我们可能都进了思维定式。传统的魔力传导讲究单点极致，但有没有可能，古代魔法用了某种我们不理解的并行处理逻辑？”
她故意把柳子常提的词，包装成自己的学术猜想。
马库斯大魔导师听了后一愣，陷入沉思：“并行处理......一个很新的思路。”
柳子常站一边，看着薇薇安用他那些胡言乱语跟帝国最顶尖的法师讨论着深奥的难题，心里冒出一种怪怪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个单纯的参观者，而是个参与者。
在薇薇安身边，他体验到的不是被仰望的荣耀，也不是被守护的激情，而是一种思想碰撞的火花，一种被她需要跟认可的独特价值感。这感觉，一样让他上头。
当有别的年轻法师想上来跟薇薇安这个天才少女搭话，她总会不耐烦的皱眉头，然后丢出一个从柳子常奇怪思路来的难题，让对方没话说，跟着就拉着柳子常走向下一个展区，嘴里还抱怨：“别理那些连基础逻辑都不懂的菜鸡。”
那份只给他的，不加掩饰的维护跟区别对待，让柳子常心里甜滋滋的。
一天的魔法之旅不知不觉就完了。
回宅邸的路上，薇薇安反常的保持沉默，好像还在想白天的事。直到门口，她才停脚转身。
“今天......你那些胡言乱语，勉强算有点记录价值。”她避开柳子常的目光，用一贯的傲娇口吻说，“但别因此得意忘形，你的逻辑基础还是一片空白。”
说完，她像要掩饰什么，快步转身，几乎是逃一样的奔向自己的魔法塔，只留给柳子常一个匆忙的背影，还有那在晚风里微微泛红的耳朵。
柳子常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