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瓦莱琉斯，大公最忠心的一条狗。”
戴蒙的声音里结着冰碴。
茜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住那个一脚踹翻货摊的黑甲军官。
她正要开口，提出一个周详的、能将此人无声无息拿下，并顺藤摸瓜的完美计划——
“我去。”
凛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她的身影在茜的视野里并非消失，而是变得透明。
如一块投入温水中的冰，轮廓迅速模糊、淡化，最后只剩下一片微微扭曲的空气。
“喂！”
茜心头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只捞到一片残存的冰冷。
戴蒙也看得瞳孔一缩，他根本没能捕捉到凛离去的任何轨迹。
两人只能死死盯着窗外。
街道上，瓦莱琉斯还在耀武扬威地咒骂着那个跌倒在地的摊主，唾沫星子横飞。
周围的平民畏惧地退缩，敢怒不敢言。
下一秒。
异变陡生。
瓦莱琉斯脚下的影子，毫无征兆地活了过来。
那片阴影蠕动着向上攀升，像一条无声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双腿。
“什么鬼东西……”
瓦莱琉斯嚣张的表情凝固，化为错愕与惊恐。
他想挣扎，想呼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
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行人的喧闹，风的呼啸，一切都消失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片黑暗将他完全吞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引起街上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那个被推倒的摊主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一条空荡荡的街道，仿佛那个恶霸军官从未存在过。
“……人呢？”
戴蒙的声音透着一股匪夷所思的震撼。
房间的角落里，阴影一阵翻涌。
凛的身影重新凝实，肩上扛着一个彻底昏死过去的黑甲壮汉，正是瓦莱琉斯。
她随手将他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肉响。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是在摆放一件碍事的家具。
茜张了张嘴，所有精心构思的战术和计划，全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凛，又看看地上那坨不省人事的烂肉，心底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挫败和惊叹的烦躁感，再次凶猛地翻涌上来。
这个女人……
好强。
“他身上有大公府的传送印记，如果被发现，随时可能会被强制召回。”
凛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她蹲下身，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悬停在瓦莱琉斯的额前。
这一次，茜看得更清楚了。
凛的指尖并没有触碰到对方的皮肤，但瓦莱琉斯的身体却开始剧烈地痉挛，眼皮在昏迷中疯狂跳动，脸上流露出一种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仿佛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正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粗暴地翻检着他的灵魂。
“说。”
凛只吐出一个字，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我说！我说！”
瓦莱琉斯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涣散，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开始不受控制地倾吐他所有的秘密。
一份长长的名单从他嘴里吐露出来。
城防军中，竟有近三分之一的官兵赫然在列。
这些人全是大公的私兵，早已将戴蒙的城防系统渗透得千疮百孔。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建立起的那条肮脏的地下贩运线。
“……大公命令我们，绝不能对境河城的居民下手，免得惊动您，城主大人。”瓦莱琉斯的声音空洞而机械。
“所以我们只抓那些从村镇逃难来的……人类、吸血鬼……都有。”
“通过‘夜栖区’的秘密通道，分批送到大公府的地下……”
“夜栖区？”
凛偏了偏头，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在检索着什么。
在她穿越前的游戏记忆里，夜栖区是新手吸血鬼玩家前期打怪升级的地图，通过服用抗阳光药剂，也能在白天于地表活动。
“那是境河城地下，为无法承受阳光的低阶吸血鬼提供的庇护所。”
戴蒙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拧出水，他咬着牙解释。
“那里自成社区，是他们升阶前的家园。”
“不……不仅是这样……”瓦莱琉斯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王国的工匠早就打通了所有城市的地下区域，夜栖区之间是联通的……我们伪装成迁徙者，把抓来的‘材料’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最近……最近运送的越来越多……”
看来那些消失在境河走廊的难民，并非全都死于嗜血魔之口。
三人立刻动身。
戴蒙亲自引路，从城主府一处隐秘的升降梯，直接沉入了这座庞大的地下城市。
升降梯门开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茜都为之一怔。
出身贵族的她，生来就是最高阶的吸血鬼，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
这里没有阳光。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石，镶嵌在岩壁穹顶，将整个地下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街道整洁，店铺林立，酒馆、工坊、图书馆……一应俱全。
许多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低阶吸血鬼在街上行走，他们除了无法见到天日，和地上的居民几乎没有区别。
这是一个秩序井然的、活生生的地下世界。
茜看着那些年轻的吸血鬼，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是同族的家园，却被大公的爪牙，变成了藏污纳垢的罪恶通道。
“跟我来。”
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似乎完全不受这地下奇景的影响，目标明确得可怕。
凛带着两人穿过繁华的街区，拐入几条偏僻的小巷，最终在一处堆满杂物的废弃仓库前停下。
“就是这里。”
凛指着仓库深处一堵看似平平无奇的墙壁。
戴蒙上前，按照某种特殊的节奏敲击墙面，石墙在一阵低沉的轰鸣中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腐烂与血腥的气味，从隧道深处扑面而来。
那味道，与嗜血魔的巢穴如出一辙。
“这条路……不是通往大公府。”茜立刻判断出来，“它的方向是北边！”
戴蒙的脸色愈发凝重。
“大公在嗜血魔的巢穴里，进行着某种实验……他把活人当成材料，通过这条密道运送过去！”瓦莱琉斯的口供和目力所及的线索让真相的一部分沉甸甸地压在戴蒙城主心里。
凛站在隧道口，凝视着那片深邃的黑暗，兜帽的阴影下，无人能看见她那双蓝色眸子里闪过的一丝古怪神色。
她的脑海里，一个尘封许久的游戏界面，自动弹了出来。
【副本入口：北境冰原·污染之巢（组队等候区）】
【推荐等级：LV75-LV85】
【副本简介：探索被未知力量污染的嗜血魔巢穴，净化污染源，可获得稀有进化材料。】
凛在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
这个天杀的大公……
居然把一个无限刷材料的副本入口，改造成了运送实验品的私人高速公路？
这简直是对一个资深肝帝玩家，最大的侮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