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客房里，壁炉的火焰吞吐着暖光，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茜反手将门甩上，那声巨响是她压抑了一路的怒火。
她猛地转身，双臂抱在胸前，猩红的眼眸死死锁住窗边那个身影。
凛正坐在那里，用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巨大的漆黑镰刀，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你为什么要答应她？”茜的声音绷紧，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凛擦拭刀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平淡得像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是获取情报最高效的方法。”
“高效的方法？！”茜的声调陡然拔高，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那个疯女人看你的眼神，就像屠夫在看砧板上的肉！你难道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
凛终于放下镰刀，抬起了头。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跃动的火光下，清澈得令人心慌。
“但我也对半吸血鬼的血液构成感到好奇，想知道它和纯血究竟有何不同。”
“和她们合作，能最快得到数据。”
“那也不行！”茜脱口而出，声音尖锐得近乎嘶吼，“我不允许！”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一股灼人的热意从脖颈烧到耳根，滚烫。
这三个字说得太快，太理所当然，像是一种早已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凛看着她，兜帽的阴影下，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茜。
茜的呼吸一窒，身体本能地后撤，脊背却撞上了坚硬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
凛在她面前站定。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度，空气中弥漫着凛身上那股清冷的、让吸血鬼着迷的气息。
“我只提供血液样本做分析，不会让她有机会咬我。”
凛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一丝清晰可辨的戏谑。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
“谁、谁吃醋了！你少胡说八道！”
茜的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对上眼前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凛没有再逼近，反而抬起手。
她的动作轻柔得让茜心头发颤，带着一种近乎怜爱的意味，缓缓拉开了自己脖颈处的衣领。
那片曾被茜的獠牙刺穿过的雪白肌肤，再一次毫无防备地袒露在她眼前。
上面还残留着两个极淡的、暧昧的红点。
“你想喝哪里，都可以。”
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滚烫的岩浆，瞬间击穿了茜所有的防御。
她甚至又向前凑近了一点，吐息拂过茜的耳廓。
“不只是血。”
咚、咚、咚。
茜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四肢百骸都窜过一阵酥麻的战栗。
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遵循本能做出什么的时候——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
“茜姐姐？凛姐姐？你们在吗？”门外传来莉亚怯生生的声音。
茜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猛地惊醒，一把推开凛。
她一个闪身冲到房间另一头，背对着门口，假装在整理书架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僵硬得可笑。
“进、进来！”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飘，带着没能完全褪去的沙哑。
门被推开一条缝，莉亚探进一个小脑袋，看到房间里气氛古怪的两人，脚步迟疑了一下。
“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茜立刻回答，声音大得像在心虚地掩饰什么。
凛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衣领，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主动诱惑的人根本不是她。
“找我们有事吗？”
莉亚这才鼓起勇气走进来，她的小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郑重与决心。
“我想……我想成为一名冒险者！请你们教我怎么战斗！”
茜转过身，看到女孩眼中闪烁的光，心底那份要命的混乱总算被强行压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将军的威严。
“职业有很多种。战士最基础，皮糙肉厚，攻守兼备。想玩点刺激的，可以学我当邪术士，用腐败魔法把敌人烧成灰，当然，”她瞥了凛一眼，意有所指，“代价很大。”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专精元素的法师，和邪术士一样都是施法者，但安全得多，没那么多副作用。”
“职业选择要看个人特质。”凛蹲下身，让自己平视着莉亚，声音也柔和下来。
“游侠和盗贼需要极高的敏捷与感知，擅长侦察和致命一击。狂战士则放弃所有防御，将一切赌在极致的破坏力上。还有能借用自然力量的德鲁伊，不过非常稀有。”
“那……”莉亚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有没有能帮助别人，能治疗的职业呢？就像……就像村里的医生那样……”
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凛原本平淡的目光也微微一凝。
“有。”凛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那个职业叫牧师。他们的神圣魔法，其力量根源与我们的血脉天生相克。为了防止动乱，王国将所有神圣魔法列为最高机密的禁术，每一位牧师都被王都牢牢控制在圣堂里。那是禁忌，普通人绝对不能触碰。”
莉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咬了咬嘴唇，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两人。
“我的爸爸妈妈，都被征召进了军团，转化成了吸血鬼战士……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也想……我也想成为吸血鬼，这样是不是就能更强，能找到他们了？你们能帮我吗？”
茜的动作停住了。
私自转化人类是重罪。
更何况，这对一个人类女孩来说，绝不是什么礼物。
“成为吸脱血鬼，不等于变强。”凛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吸血鬼只是身体素质的起点更高，有些个体能掌握比如变成蝙蝠这种小戏法。但一个顶尖的人类战士，同样能轻易杀死一个普通的吸血鬼。”
“可是……我该选什么才好？”莉亚的眼神里满是苦恼和迷茫。
“不用急着做决定。”凛建议道，“先去公会学习所有职业通用的基础技能，比如格挡、闪避、武器保养。在练习中，你自然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戴蒙走了进来。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他笑着对莉亚说，“想成为冒险者吗？正好，你们三姐妹现在是公会的正式雇员了。有空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我这里，我亲自指导你们的战斗技巧。”
“真的吗？谢谢城主大人！”莉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将兴奋不已的莉亚送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人。
戴蒙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给卡米拉她们安排了城主府顶层的房间，还有一间独立的实验室。”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双暗红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那个女人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她分析出了好几种血液样本的特性，并且，”
戴蒙的目光在凛和茜的脸上一一扫过，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并且，她成功复制并优化了那种能引诱嗜血魔的‘信息素’。”
他停顿了一下，最终说出了那个让他不寒而栗的结论。
“她说，只要材料足够，她不仅能控制嗜血魔……”
“甚至，能制造出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