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红唇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几分猫捉老鼠的懒散。
她将杯中最后一滴殷红饮尽，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养蛊……”
她重复着这个词，金红色的眼眸里，那份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说得真好。我的女儿，你这个小女友，可真是个捡来的宝贝。”
红站起身，走到凛的面前，伸出手，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揉了揉凛被兜帽遮住的脑袋。
动作亲昵得理所当然。
“没错，王都那些老家伙，就是在养蛊。”
她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恢复了那种属于莉莉希亚家族掌权者的锋利。
“他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让他们名正言顺地将所有边境领土和军权，彻底收归中央的理由。”
“墨菲斯的叛乱，就是他们等了太久的那个理由。”
红转过头，目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时，又化成了一汪春水。
“至于你，我的小茜。”
“你和你的部队，就是那块丢出去探路的石头。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你这块石头，自己把那滔天大火给砸灭了。”
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微微发堵。
她知道自己是棋子，却不知道这盘棋的全貌，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好了。”
红拍了拍手，那清脆的响声驱散了空气里凝重的氛围。
“别想这些烦心事了，难得回家，两个小可爱就别绷着张小脸了，去城里好好玩一玩。”
她打了个响指，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把我的‘夜星’和‘暗月’备好。”红吩咐道，随即对茜和凛俏皮地眨了眨眼，“借你们了，去兜兜风吧。”
……
名为“夜星”和“暗月”的小型飞龙，再次牵引着华美的敞篷车，平稳地升入斯卡拉维塔的空中交通网。
茜几乎是陷进了那天鹅绒座椅里，柔软的触感与母亲怀抱的余温如出一辙。
高空的风拂过脸颊，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
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凛坐在她的对面，安静地看着窗外。
这座城市，活了过来。
不再是屏幕上可以计算距离的像素点，而是真实、宏伟到令人失语的存在。
巨大的白色法师塔顶端，奥术光辉与圣光大教堂尖顶的十字星遥遥辉映，共同编织着斯卡拉维塔神圣与魔法的秩序。
无数空中廊桥和轨道纵横交错，魔能车在其上划出一道道流光。
她们飞过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冒险者公会。
即便在高空，凛也能感受到下方广场那股鼎沸的人气，那是无数任务、情报和命运交汇的漩涡。
当车驾经过一片更为庄严肃穆的区域时，凛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纯白巨石构筑的宏伟大厅，金色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神圣的光晕。
圣光大厅。
凛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在《暗宴》游戏里，这是她早期的提款机，一个高难度的副本。
她曾无数次利用盗贼的体质和潜行技巧，绕开那些对吸血鬼有秒杀级伤害的圣光守卫，用淬毒的短刀收割经验和装备。
可眼前的圣光大厅，散发着真实的、纯粹的信仰之力。
那股庄严的威压，让她皮肤阵阵刺痛。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真实，也更危险。
自己被召唤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股寒意从凛的脊椎升起。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所谓的“猎杀庆典”，绝不会是一场简单的宴会。
“猎杀庆典，到底是什么？”
凛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将茜从惬意的放空中唤醒。
“就是一个庆功宴会罢了。”茜伸了个懒腰，军服下劲瘦的腰肢勾勒出惊人的弧线。
“老传统了，每次我们对嗜血魔取得什么‘重大胜利’，王都就会办一次。贵族们开派对，平民放假狂欢，热闹得很。”
她说着，撇了撇嘴，语气里带上一丝只有亲近之人才听得出的嘲弄。
“墨菲斯才倒台多久？那些边境贵族闻着血腥味就来了，跑得比我们坐船都快。还不是想趁机瓜分泰内布里家的地盘和人口。”
茜说着说着，自己反倒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是卸下所有重担后的轻松与释然。
她看着这座繁华和平的城市，又看了看身边安静凝视着自己的凛，忽然觉得，北境的一切浴血和牺牲，都值了。
一只微凉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茜的身体僵了一下，但这一次，她没有抽回。
她甚至放松了力气，任由凛的手指穿过自己的指缝，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凛看着眼前女孩脸上那份毫无防备的、纯粹的快乐，唇角也染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飞龙拉着的车在空中拐了个弯，钻入一条较为僻静的空中航道。
两侧高耸的建筑投下大片阴影，车厢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余下斑驳的光影在两人身上流转。
茜正想说些什么。
身边的凛忽然凑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凛身上独有的、清冷的香气。
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微凉的吻，印在了她的脸颊上。
一触即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热意像炸开的烟花，轰然一声，瞬间冲上茜的脸颊，从脖颈烧到耳根，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猛地转过头，却只看到凛已经坐回了原位，侧脸对着窗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廓，泄露了主人此刻绝不平静的心情。
“你……！”被亲了这么多次，茜还是一点就着。
茜捂着自己滚烫的脸，心脏狂跳，擂鼓般的声音震得她什么都听不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用她那惯有的平稳声线，强行转移了话题。
“……太棒了。”
茜放下手，脸颊依旧烫得惊人，但声音里却被注入了真实的、满溢的幸福。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跳还没平复，又后怕地补充了一句。
“我妈妈……她就我这一个女儿，宠我宠得没边了。她要是真以为我死在了北境……”
“我敢保证，她绝对会把整个王都议会都给掀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