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夫人……真的很宠你。”
凛平淡的声音，在华美的车厢内响起，将茜从脸颊滚烫的余韵中拉了回来。
茜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那里的热度还未完全消退。她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声音闷闷的。
“当然了，她就我这一个女儿。”
茜的思绪飘远了。她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是军团的将军，每次从边境归来，都会带一身的血腥与煞气。但只要一见到她，那双金红色的眼眸里所有的锋利都会瞬间融化，变成最柔软的蜜糖。
母亲会抱着她，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给她讲战场上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没有血腥和死亡，只有英勇的冲锋和璀璨的魔法。
“我之所以会参军，就是因为崇拜母亲大人。”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惘，“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强大、耀眼，能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东西。”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
“但她把我保护得太好了。我以为世界就是斯卡拉维塔的样子，繁华、有序、充满希望。之前的著出征也都是当少爷兵。直到境河城这次，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是那么残酷。”
一只手伸了过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不容置喙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扣入自己的指缝，紧紧相握。
“以后，我会继续保护你。”凛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红夫人也会。”
茜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她转过头，看着凛被兜帽遮住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更用力地握紧了那只手。
温柔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许久，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们回去吧。”
“嗯？”
“去圣光大厅。”茜坐直了身体，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属于将军的锐气，“我不能总躲在母亲的羽翼下，授勋仪式是我的荣誉，也是我对北境那些牺牲的部下的交代。我得自己去面对。”
……
圣光大厅，一如既往地矗立在王都的中心，纯白的巨石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辉。
茜独自一人走上那漫长的阶梯，黑红的军服在纯白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凛没有跟在她身边，而是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水，悄无声息地隐匿了起来。
凛的目光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游戏里的圣光大厅，她来过不下百次。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感到了些许不同。记忆中那些手持长枪的圣光守卫，如今身上的铠甲更加精良，上面篆刻的圣光符文也更加复杂，隐隐流淌着强大的能量。数量也多了一倍不止，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大厅守卫得固若金汤。
授勋仪式庄严而肃穆。
茜站在大厅中央，王都议会派来的官员为她佩戴上代表着帝国最高荣誉之一的“血蔷薇”勋章。那枚由秘银和红宝石打造的勋章，静静地躺在她胸前，沉甸甸的。
仪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一名须发皆白、身穿华贵文官服饰的老者，走到了茜的身边。他的胸前佩戴着议会长老的徽记，显然地位不凡。
“茜将军，恭喜你。”老者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声音却压得很低，“你的英勇，我们有目共睹。议会一致认为，你值得一个更重要的位置。”
茜保持着军人应有的姿态，不卑不亢：“感谢您的认可，长老大人。”
“圣光守卫军团，目前正缺一位新的团长。”老者微笑着，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提议。
茜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长老大人，您应该清楚，圣光守卫军团的成员，必须是神圣魔法顶尖高手，至少也要是能掌控神圣魔法的人类牧师。我是一个吸血鬼，一个邪术士。”
她体内的腐败魔力，与这里的神圣气息格格不入，每时每刻都在相互排斥，让她感到隐隐的不适。
“此一时，彼一时。”老者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王都已经掌握了新的技术，一种……神药。它可以让像您这样优秀的纯血吸血鬼，‘升阶’成为半吸血鬼。”
“半吸血鬼？”茜的心猛地一跳。远处的凛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没错。”老者笃定地点头，“这并非退化，而是一种进化。你将摆脱对血液的绝对依赖，甚至能掌控一部分原本无法触及的力量。这是一种恩赐，只会给予帝国最顶尖、最忠诚的战士。”
他看着茜眼中闪过的惊疑，又加了一记重磅筹码。
“当然，这份荣耀，莉莉希亚家族也同样有资格分享。我们可以为您和您的母亲，红夫人，一同提供‘升阶’的机会。”
就在茜的大脑因这过于庞大的信息而有些混乱时，一只冰冷的手，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侧的空气中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决。
茜浑身一震，立刻明白那是谁。她定了定神，对眼前的老者说：“我需要时间考虑，长老大人。”
“当然，我们等您的好消息。”老者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缓缓离去。
他一走，凛的身影便从空气中浮现。她一言不发，拉着茜的手，快步离开了圣光大厅。
两人穿过长长的廊桥，来到一处无人的露台。凛才松开手。
“那个老头有问题。”凛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你怎么……”
“我玩……我以前看过一本古籍。”凛迅速改口，她抬头看着茜，兜帽下的蓝色眼眸在阳光下，亮得惊人，随即又转化为了红色，“要让吸血鬼变成半吸血鬼，需要一种极其特殊的材料，那种材料，来自于‘天界’。”
“天界？”茜对这个词感到全然的陌生。
“一个和我们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位面。”凛的语速很快，“我记忆中的我的那次‘升阶’，是伴随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出现的。无数天界生物撕裂空间降临，那场战斗……死了很多人。那种材料，是击杀那些生物后，才偶然获得的战利品，数量极少，根本不可能量产成什么‘神药’。”
凛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茜脑中混乱的锁。
她听不懂什么“位面”和“战利品”，但她听懂了最关键的一点。
“你是说……王都议会，可能在和某种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来自异世界的生物做交易？”
茜的声音，因为这个可怕的猜测而微微发颤。
凛没有回答，但她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我们得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