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馥郁的香气和暧昧的低语，被茜刻意地抛在了身后。
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领着卡米拉和伊芙琳走向了宅邸的另一翼。凛依旧安静地跟在茜的旁边，像一道忠实的影子，隔绝了身后那对旁若无人的情侣，也隔绝了茜想要回头偷看的视线。
穿过一条由月光石铺就、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长廊，她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黑钢门前。
“这里是莉莉希亚家的实验室。”茜介绍道，声音恢复了将军的沉稳。她将手掌按在门上，家族的血脉印记亮起，厚重的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即便是见惯了大公地下实验场的卡米拉，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赞叹。
这里不像她那充满血腥与疯狂气息的地下作坊，而更像是一座为科学与魔法建造的圣殿。高耸的穹顶上绘制着星辰流转的魔法阵，柔和的光芒从中洒落，照亮了下方的一切。一排排由水晶和秘银打造的精密仪器整齐排列，玻璃器皿在光线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金属和纯粹魔力混合的、干净而冷冽的气息。
“……莉莉希亚家，还真是名不虚传。”卡米拉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她像一个闯入糖果屋的孩子，快步走到一个正在自行运转的炼金法阵前，手指几乎要贴上那层薄薄的能量护罩。
“真有钱啊……”她喃喃自语，这句发自肺腑的感叹，让茜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里所有的设备，你都可以随意使用。”红夫人的慷慨，此刻由茜转达出来。
“太好了。”卡米拉头也不回，她的全部心神都已被眼前的仪器所吸引。她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盛放着“神药”的水晶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操作台上，伊芙琳则默契地从一旁取来各种分析工具。
“你们先忙。”茜识趣地没有打扰。
她转身，发现凛正靠在门边，目光落在卡米拉和伊芙琳默契协作的背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也走吧。”茜轻声说。
凛点了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将那对沉浸在研究中的科学家留在了实验室，重新走入长廊。
没有了外人，莉莉希亚宅邸仿佛卸下了那层名为“底蕴”的厚重外壳，变得柔软而居家。
“我带你去个地方。”茜的语气轻快了许多。
她带着凛，来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房间。这里没有刀剑，没有魔法书，只有一张巨大的、铺着柔软绒毯的沙发，正对着一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墙壁。天花板上点缀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这是……影音室。”茜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父亲……他是个人类，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儿。”
凛走到那面黑墙前，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墙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电影院？”
“差不多。”茜走到沙发旁，整个人陷了进去，舒服地叹了口气。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凛依言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茜拿起一个遥控器样的水晶，往里面注入了一丝魔力。
对面的黑墙瞬间亮起，一幅幅流动的光影画面开始播放。那是一部王都时下最流行的爱情剧，讲述着一位贵族小姐和一位平民女骑士的浪漫故事。
茜看得心不在焉，她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凛。
凛看得很认真，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蓝色眼眸，此刻映着屏幕上跳跃的光，显得格外专注。她似乎真的在研究这部剧情老套的戏剧。
茜悄悄地，一点点地，向凛的方向挪动。
直到两人的肩膀，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凛的身体微微一僵，她转过头，看向茜。
“……”茜的脸颊有些发烫，她假装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嘴里嘟囔着，“沙发太软了，不小心滑过来的。”
凛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但她没有挪开，任由两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相互传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甜意。
过了一会儿，凛忽然开口：“原来提到我们的关系，你还是会害羞。”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茜的少女心荡漾。
“谁、谁害羞了！”茜立刻反驳，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拔高了半度，“我只是……只是不习惯！”
“嗯，不习惯。”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她侧过头，鼻尖几乎要碰到茜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拂过茜敏感的肌肤。
茜脸颊红得像她的名字一样。
凛看着她这副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没有再继续逗弄，只是安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敲门声响起，影音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红夫人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她看到紧挨着坐在一起的两人，轻声走了过去。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她将点心放在桌上，然后又带着一脸“我懂的”表情，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胡乱地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试图用咀嚼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凛也拿起一块，小口地吃着。
“甜的。”她评价道。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糕点的口味，聊到王都的天气，再到境河城的近况。
和凛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不必伪装成那个无坚不摧的将军，不必担心下一秒就会失控，她只是茜，一个可以撒娇，可以害羞的女孩。
“如果……”茜看着屏幕上女主角拥抱的画面，轻声说，“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凛转过头，看着她被光影勾勒出的柔和侧脸，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在这份宁静的表象之下，名为“深渊”的阴影，正悄然笼罩而来。她所熟悉的《暗宴》游戏剧情，正以一种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的方式，在这个世界缓缓展开。
“魔神吗......"凛心中思索。这个在她记忆里未知的事物让她略有不安。
感受着身边柔软的触感，凛决心守护茜的一切。
……
与此同时，实验室里。
卡米拉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各种精密仪器在她手中高效运转，大量数据流在光幕上飞速闪过。
“果然……”她看着最终的分析报告，眉头紧锁，“这里面蕴含着非常纯粹的光属性血能，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圣生命印记。”
她看向一旁安静等待的伊芙琳：“升阶的条件，比我想象的还要苛刻。想要稳定地创造出像凛那样的完美半吸血鬼，几乎不可能。”
伊芙琳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那就不变了。”伊芙琳的声音很柔，带着一丝抚慰人心的力量，“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该有的都有了，戴蒙那家伙没有治罪我们，我们也不缺血喝。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卡米拉紧绷的身体，在伊芙琳的怀抱里慢慢放松下来。
她靠在伊芙琳的身上，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我当然知道。”她侧过头，亲了亲伊芙琳的脸颊，“我可不像墨菲斯那个被力量冲昏头脑的疯子。我所做的一切研究，最初……也只是为了我们而已。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拥有一切了。”
伊芙琳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实验室里仪器的嗡鸣声，变成了温柔的背景音。
……
王都，圣光大厅的最顶端。
这里是伊兹娜的私人领域，一处与世隔绝的空中花园。
她静静地站在一棵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古树下，亮银色的眼眸俯瞰着下方繁华的王都。
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身影，在她身边缓缓凝聚。
“他们已经进入深渊第五层了。”天界生物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但还是没有找到魔神本体的踪迹。那个魔神，对契约的掌控力，远超我的预估。它似乎将自己的核心，隐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光是清理这些被契约之力污染的杂兵，还不够吗。”伊兹娜的声音平静如水，问道。
“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诱饵’，才能把它引出来。”
“诱饵？”
“嗯。”天界生物缓缓抬起手，一缕金色的光芒在她指尖凝聚，“一个……足以让魔神都感到威胁的，美味的猎物。”
她的目光，穿透了斯卡拉维塔的坊市的烟火，似乎落在了遥远的莉莉希亚宅邸之上。
伊兹娜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