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她。”
凛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她还跪着，左肩被雷枪贯穿的伤口滋滋作响，后腰的刀伤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她黑色的战斗服。但她手中的巨大镰刀，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稳稳地横在茜的身前，将所有袭来的攻击尽数格挡。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得如同暴雨，每一次撞击，凛的身体都会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脸色也愈发苍白。
茜的脑子嗡嗡作响。她看着那道残破却依旧坚挺的背影，看着那不断从伤口渗出的、刺目的鲜血，一种被生生撕裂的心痛，混杂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凛……”她的声音在颤抖。
“退后。”凛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些灵体化的神裁一族还在狞笑着，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发动着永不停歇的攻击。他们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拉斐尔站在远处，脸上挂着欣赏的、残忍的微笑。他喜欢看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尤其是这种强大而美丽的猎物。
“没用的。”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在‘均衡法阵’里，你们的力量被压制，而我的军团，却是不死的。”
茜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凛的身上，锁定在她那不断加深的伤口上。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将军，是帝国的血蔷薇。她不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眼前的战局拆解、分析。
敌人是灵体，物理攻击无效。自己的腐败之力虽然能伤到他们，但消耗太大，无法清场。凛的镰刀可以防御，但她已经身受重伤，撑不了多久。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该死的法师——拉斐尔。
可是，要如何穿过这不死不灭的军团，去攻击那个被层层保护的头目？
“凛，”茜的声音恢复了一丝镇定，她上前一步，与凛背靠背站在一起，“掩护我。”
凛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行动回答了她。
蓝黑色的镰刀舞动得更快了，刃面上的漩涡飞速旋转，将周围的攻击尽数吸附、引开，为茜创造出了一个短暂的、宝贵的空隙。
就是现在！
茜的身影动了。
她没有向前冲锋，而是反手握住自己的长剑，剑尖对准了自己白皙的手腕，毫不犹豫地，一划而下！
嗤——
鲜血，如同绽放的红莲，喷涌而出。
但那血液并未滴落，而是在空中凝聚成无数细小的、散发着黑红色光晕的血珠。
“以我之血为引，地狱之门，开！”
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将那些血珠猛地向前一挥！
嗡——
整个祭坛的地面，瞬间被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血色符文构成的魔法阵所覆盖！那些灵体化的神裁一族脚下一滞，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双脚。
下一秒，无数只由纯粹腐败之力构成的、能量化的手臂，从魔法阵中破土而出，死死地抓住了那些灵体的脚踝！
“什么？！”拉斐尔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邪术！
那些惨白的手臂不断地从灵体身上汲取着能量，让他们虚幻的身体变得愈发暗淡。
“干得漂亮！”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茜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还没完呢！”
她将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指。
“腐败之种！”
那些被束缚住的神裁一族体内，一朵朵黑红色的、妖异的花朵，悄然绽放。
轰！轰！轰！
连环的爆炸声中，黑红色的腐败烈焰将十几名神裁一族瞬间吞噬！
战场，被短暂地清空了。
拉斐尔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份属于胜利者的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阴沉与愤怒。“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他双手高举，更加狂暴的霜雷风暴再次开始汇聚。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时，凛忽然开口了。
“茜，”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奇异的、暧昧的沙哑，“我们好像……忘了一个提升战力的方式。”
茜一愣。
凛缓缓转过头，那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微微勾起。她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蓝色眼眸，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滚烫的、能将人灼伤的火焰。
她凝视着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的血。”
轰——
茜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当然记得。
在那个废弃的哨塔里，她主动撩起裙子，将自己最私密、最脆弱的位置，献给了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在吸食了她的血液后，会变得……失控。
“现在……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茜结结巴巴地反驳，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去看凛那双过于灼热的眼睛。
“是。”凛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她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混杂着血腥与清冷香气的、独属于凛的味道，瞬间包裹了茜。
凛抬起手，用那只没有受伤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茜的侧脸。
“我需要力量，茜。”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黏腻的质感，温热的呼吸喷在茜的耳廓上，让她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我需要……你。”
茜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而精致的脸，看着那双写满了渴望的蓝色眼眸，所有的反抗与矜持，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鬼使神差地，她缓缓地，仰起了头，将自己雪白的颈侧，毫无防备地，送到了对方唇边。
拉斐尔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眉头紧锁。这两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下一秒，他便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凛低下头，冰凉的唇瓣，贴上了茜温热的皮肤。
尖锐的獠牙，毫不犹豫地刺入了那脆弱的动脉。
“唔……”
茜发出一声压抑的、混杂着痛苦与快感的闷哼。
温热的血液被抽离身体，但随之而来的并非虚弱，而是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顺着被允吸的位置，传遍四肢百骸。
凛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贯穿了她肩膀的雷枪，在接触到茜的血液后，竟发出了“滋滋”的消融声，然后化作了漫天光点。后腰那深可见骨的刀伤，也迅速长出了新的血肉。
她的力量，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
“很好喝。”
凛抬起了头，一抹殷红残留在她的唇角，为她那张苍白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异的艳色。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去唇角的血迹，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满足的喟叹。
“你……你这个家伙……”茜的腿有些发软，声音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般的颤抖。
“我的武器，不是一把。”凛没有理会她的娇嗔，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镰刀，目光，锁定了远处那个脸色铁青的拉斐尔。
“而是一对。”
她抬起另一只手，一柄闪烁着寒光的、与镰刀同源的短刀，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这把镰刀，名为‘裂魂’。”
凛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它的作用，是割裂，是吸收。无论是魔力，还是灵魂。”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巨大镰刀，猛地向前一挥！
嗡——
刃面上的蓝黑色漩涡，瞬间扩大了十倍不止，化作一个真正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那些刚刚被茜的腐败之花炸碎，又重新凝聚成灵体的神裁一族，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们想逃，却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死死地拽住。
他们的身体被拉长，扭曲，最终化作一道道蓝色的流光，尽数被那漆黑的漩涡，吞噬了进去。
连一点渣滓，都没有剩下。
整个战场，再次被清空。
拉斐尔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神情。
“而这把短刀……”
凛举起了手中的短刀，那原本平平无奇的刀身上，此刻却缠绕着无数道刚刚被吸收的、狂暴的蓝色电光。
“名为‘碎魂’。”
“它的作用，是将所有被‘裂魂’吸收的力量，一次性地，爆发出去。”
凛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拉斐尔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想都没想，便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起来，在身前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雷电护盾。
然而，太迟了。
一道蓝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
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近在咫尺。
“再见。”
噗嗤！
闪烁着蓝色电光的短刀“碎魂”，精准地，从背后，刺入了拉斐尔的身体。
“啊——！”
拉斐尔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被“裂魂”吸收的、属于他自己部下的、那狂暴无比的霜雷之力，在这一刻，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轰——！
蓝色的雷光冲天而起，将他的身体从内到外，炸得一片焦黑。他由能量构成的身体，变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他被打成了大残。
“你……你们……”拉斐尔跪倒在地，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已经变得扭曲而狰狞。
他看着凛和茜，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的恨意。
“我不会输……我绝不会输给你们这些……低等的生物！”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还在流淌着龙血的祭坛，疯狂地爬了过去。
“拉斐尔，住手！你会毁了自己！”一名神裁一族的法师惊呼道。
但拉斐尔已经疯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扎进了那个由冰霜巨龙的血液汇聚而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池之中！
“我要……更多的力量！”
他嘶吼着，疯狂地吞噬着那属于龙族皇者的、蕴含着空间法则的血液。
然而，祭坛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开启通往神之领域的传送门。
相反，一股更加混乱、更加邪恶的力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疯狂地膨胀、异变。蓝色的能量，与龙血中蕴含的空间封印之力，还有祭坛本身的邪恶力量，在他的体内疯狂地碰撞、融合。
他的皮肤上长出了狰狞的蓝色骨刺，背后撕裂开一对由破碎空间碎片构成的、扭曲的翅膀。他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轮廓，变成了一个由无数张痛苦哀嚎的脸庞堆砌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怪物。
“吼——！”
一声不属于任何生物的、纯粹由痛苦与疯狂构成的咆哮，响彻了整个深渊之底。
那个全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猛地转过头，那无数双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欲望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凛和茜。
下一秒，它庞大的身影，带着足以踏碎山峦的恐怖气势，朝着两人，发起了毁灭性的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