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首都巴尔特堡。
这是自瓦尔讷明德皇家尚未成为皇室时就作为据点的城堡。
这座拥有七百多年辉煌历史的帝国城堡,即便历经无数入侵,从未被外敌攻破。
双层厚实的城墙、数十米宽的护城河、密集的堡垒群……让巴尔特堡成为要塞之皇的因素虽不胜枚举,但从今天起,所这些防御设施都已失去意义。
因为厌倦女帝暴政的不仅是帝国的市民,帝国军也是如此。
"城门打开了!"
尽管巴尔特堡的大部分守军尽职尽责,但南门的守军长官却法忍受女帝的暴政而作出了不同选择。
攻城战进入第二天,与昨日激烈的战况不同,叛军轻而易举地入了巴尔特堡。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叛军,残余的守军虽奋力抵抗,然而因南守军长官的背叛,敞开的南门如被附体的野猪般将叛军疯狂吸。
此刻,巴尔特堡宫殿的大会厅。
平日里熙熙攘攘、挤满显赫大贵族和其他贵族的华丽会场,如却像被皇室遗弃的宫殿般空空荡荡。
除了一人之外。
在用金银与水晶装饰的华丽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铺着红纟的深红色王座。
端坐其上的是身着白色礼服的女人。
在没有一名侍从的寂静房间里,她双臂搭在扶手上,闭目而坐
那仿佛沉睡的美丽女子——
颈间的项链随着她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犹如大理石雕刻的塑。
瀑布般的金发倾泻而下,银白色的头冠更衬出她的美艳。过了许久,大会厅外突然传来军靴的铿锵声。
大门缓缓开启,一名浑身血污、披挂铠甲的男人迈步而入。
他走到大厅中央,将手按在胸前行礼:
"陛下。近卫队长菲利普·冯·索芬施泰特报到。"
男人话音刚落,女子的双眸徐徐睁开。
她琥珀色的瞳孔注视着他:
"说吧,菲利普卿。有何要事?"
"陛下为何连一名侍从都没有?他们都去哪儿了?"
"没用的寄生虫自然各自逃命去了。这与你何干?"
女子凝视着对方,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少说废话"。
近卫队长不为所动地汇报:
"巴尔特堡内城城墙已沦陷。帝国再无平叛兵力,尽管宫廷卫队在抵抗,但他们很快也会被镇压。"
女子气极反笑:
"精彩的败战报告我听够了。你特地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何不其他人一样逃命去?"
面对嘲讽,近卫队长肃然道:
"陛下,此刻应当保留希望。请弃城突围以谋东山再起。"女子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紧蹙的眉头显露怒意:
"突围?好啊。你说我该逃去哪儿?"
近卫队长以沉默作答。
女子攥着扶手的手指节发白,怒道:
"帝国抛弃了我!连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狗都敢咬断主人的,让我无路可逃!这种情形下我能去哪?你明知局势还敢妄谈突,是专程来嘲弄我的吗!"
近卫队长闭目不语。
待他重新睁眼时,仿佛下定了决心:
"陛下若此,请收下吧。这是我最后的忠诚。"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
女子看清后脸色骤变。
小巧药瓶里盛着的,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东西。
她轻叹道:
"哈提之血……"
北方怪物哈提的血液,作为炼金术与魔法的优质催化剂,备受士们青睐。
但更著名的特性是其剧毒——连治愈魔法都无效的剧毒。故而成为统治者们最钟爱的毒药。
女子凝视着瓶中液体。
哈提之血……对她而言,此物别有深意。
"
因为这就是她弑杀皇帝时所用的凶器。
摆满山珍海味的圆桌前。
饮下葡萄酒的皇帝口吐鲜血,惊惶的人群打翻了染满猩红的玫餐桌。
虽然众人慌忙搀扶皇帝,但对早已咽气的君主而言毫无意义,后菲利普伯爵带着部下持剑闯入宴会厅……
没错,就是这样。
飞溅的肉块与泼洒的鲜血至今仍在眼前鲜活浮现。
从回忆中抽离的女子再次凝视着眼前哈提之血。
"你从何处得来此物?这般珍品理应难以入手。"
"当年起事时为防万一预备的毒药。"
女子将视线从血瓶移向近卫队长。
这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苍天何时成了如此公平的存在?
若说是必然,为何那个肮脏的皇帝没能迎来他的末路!
女子心知肚明——皇帝的命运正是她自己。
那么理所当然地,命运也会降临到我身上吧。
"复仇催生新的复仇吗…看来我们的小侄子终将迎来他的审。
她拾起近卫队长呈上的哈提之血。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位队长的忠心。
她同样明白对方怀着怎样的觉悟献上此物。
当血瓶滑入衣襟的刹那,女子竟感到久违的安宁。
真是讽刺。
即便当年身居帝位执掌乾坤时,都未曾如此心安理得。
"现在你有何打算?"
"履行最后的职责。"
"真是古板。"
女子戏谑地追问:"若我卸去你的职位,所谓职责不就烟消云散?"
见近卫队长眉头紧锁,她轻笑着补充:"胆敢在女帝面前显露无礼神情?"
"臣是帝国历史上首位失守巴尔特堡的卫队长。请允许我洗刷份耻辱。"
"驳回。我要你活下去——这是敕令。"
女子从王座起身,扯下对方肩章。
飘落的金属徽章在队长脚边打转,他茫然注视着曾经荣耀的身。
"此刻起解除你近卫队长职务。现在对前任卫队长下达最终敕。"
笑意在女帝唇边绽放:
"活下去···然后——"
倘若命运的降临无可避免,
"替我复仇。"
至少该做好相应的准备吧。
艾米莉亚初见齐克弗里特时,这个青年还不曾受过正规的侍从练。
因此当艾米莉亚·冯·瓦尔讷明德遇见齐克弗里特·冯·石勒苏
"嗨?我是齐克弗里特·冯·石勒苏益格。"
出生以来除父母外,这是首个不对她使用敬语的人。
就连贵中之贵的奥斯纳布吕克家长子在她面前都得毕恭毕敬
或许正是这份特别吸引了她。
如今想来,作为皇太子的父亲似乎有意为她安排玩伴。
客观而言,齐克弗里特确实符合标准——来自穷乡僻壤的破族,在帝都毫无人脉,地位也不足以觊觎艾米莉亚。
顶多当个情夫罢了。
也不知是否因皇太子暗中推动。
齐克弗里特很快成了艾米莉亚最亲密的伙伴。
知晓他身世后反而更引她怜惜,待他愈发不同。
其他贵族侍从曾抱怨她偏心的举动。
原来这么明显吗?
明明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童年记忆如彩色马赛克般绚烂。
可惜终究摔得粉碎。
那日本是寻常一日。
没有异象,没有征兆。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窗外突然腾起浓烟。
尖叫与枪声中人们相继倒地,皇宫各处燃起烈火。
大人们奔跑呼号,孩子们全都不知所踪。
迟来的呼唤声中,受惊的艾米莉亚早已躲进卧室衣柜。
当火焰吞噬整个楼层时,她只是更深地蜷进衣服堆里。
直到齐克弗里特出现。
"艾米莉亚?果然在这儿!"
柜门猛然洞开。
热浪扑面而来的瞬间,女孩泫然欲泣地看见——
黑发少年那双湛蓝眼眸近在咫尺。
她突然怨恨起这个打开柜门的人。
"必须马上撤离!快出来!"
"不要!关门!"
"艾米莉亚!"
慌乱的齐克弗里特喝斥着艾米莉亚,可艾米莉亚依旧纹丝不。
"艾米莉亚,求你了就出来一次。我什么都愿意做!"
"全是骗人的!以为我会相信吗!"
"没时间了!"
这时,苦思冥想的齐克弗里特突然灵光一现——
想起艾米莉亚曾嘟囔着想要,却被告知只有大人才能拥有的。
"艾米莉亚。如果你跟我走,我就当你的骑士。"
"骑士?"
是大人们才能拥有的身份。
就像那个年纪所有的孩子一样,艾米莉亚也对成人世界充满
而现在,她最喜欢的玩伴居然要成为她的骑士!
艾米莉亚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一想到能拥有专属骑士就兴
已。
"好啊!但你要先证明自己是骑士!"
"诶?现在?"
"嗯!"
齐克弗里特飞速转动脑筋。
"艾米莉亚,你不知道授勋仪式怎么做吧?"
"不知道。"
其实齐克弗里特也不清楚正规流程,但管他呢?意思到了就行
他单膝跪地,将手按在胸前宣誓:
"我齐克弗里特·冯·石勒苏益格在此立誓,将成为皇女艾米莉
亚·冯·瓦尔讷明德的骑士。自此刻起,我齐克弗里特·冯·石勒苏益
将以生命守护艾米莉亚·冯·瓦尔讷明德。"
说完向艾米莉亚伸出手。
"来,把你的手给我。"
"手?"
"对。"
当艾米莉亚递出手时,齐克弗里特在她手背上轻吻。
"好了,现在我是你的骑士了。我们快走吧!"
"嗯!"
虽然不算正式的授勋仪式,但对艾米莉亚来说已经足够浪漫式了。
从现在起,齐克弗里特就是她的骑士。
穿越燃烧的宫殿时,艾米莉亚竟感觉不到害怕。
因为我也有骑士了呀!
她甚至涌起一股安心的感觉。
可就在那天,她接连收到父亲与祖父的噩耗。
转瞬之间,她失去了一切。
唯一的慰藉,就是她的骑士齐克弗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