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城堡停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四条鸟爪般的机械腿深深插入地面。城堡外表像是各种建筑风格胡乱拼凑而成——哥特式的尖塔旁边连着蒸汽朋克的铜管，东方式的飞檐下却装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凸窗。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面那扇巨大的门，此刻正像打哈欠一样缓缓张开，露出内部黑洞洞的入口。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苏菲抓紧了林烬的手臂，衰老的手指微微发抖。
林烬胸口的火焰印记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肤，但他面上不显丝毫痛苦："现在回头已经晚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城堡底部突然伸出两道金属舷梯，"咔嚓"一声搭在他们面前的土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林烬扶着苏菲踏上舷梯。金属板在他们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意外地稳固。当他们走到入口处时，那扇大门已经完全张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深处隐约跳动着橘红色的光芒。
"欢迎光临寒舍。"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语调轻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虽然不记得发过邀请函。"
林烬眯起眼睛适应黑暗，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门框上。那人有着耀眼的金发和宝石般的蓝眼睛，穿着深蓝色绣金线的外套，领口和袖口装饰着繁复的蕾丝——正是白天在巷子里惊鸿一瞥的那个身影。
"霍尔·詹肯斯。"林烬直呼其名。
金发美少年模样的霍尔挑起一边眉毛："哦？你认识我？这可有趣了。"他直起身，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那么这位擅自带着一位...呃，老夫人闯入我领地的勇士是？"
"林烬。"他简短地回答，同时敏锐地注意到霍尔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跳动着火焰的宝石——那必定是卡西法的契约所在。
霍尔的目光在林烬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有意思。进来吧，外面风大。"他侧身让出通道，动作优雅得像在表演舞台剧，"尤其是对...年长的女士不太友好。"
苏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布满皱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林烬捏了捏她的手臂以示安慰，然后率先走入城堡内部。
跨过门槛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原本看似狭窄的通道突然扩展成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器具和古怪收藏品。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铜制火炉，炉膛里燃烧着旺盛的火焰，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张人脸。
"空间扩展咒。"林烬低声道。这城堡内部远比外表看起来庞大得多。
霍尔从他身后绕到前面，金发在火光中闪闪发亮："看来我们的客人对魔法并非一无所知。"他打了个响指，几盏悬浮的油灯自动点亮，照亮了整个大厅，"请随便坐，虽然我不确定这里有没有适合老年人的椅子。"
一把高背椅突然从角落里滑过来，精准地停在苏菲身后。椅背上雕刻的乌鸦装饰眨了眨玻璃眼珠，发出沙哑的声音："坐吧，别客气。"
苏菲惊叫一声后退几步，差点撞上另一件家具——一个正在自行移动的茶几。林烬扶住她，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城堡里的每件物品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魔法气息。
"马克尔，礼貌点。"霍尔懒洋洋地责备道，但眼里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他转向林烬，突然换了一副表情："好了，寒暄结束。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和荒野女巫起冲突，还有——"他的目光落在林烬不自觉按住胸口的手上，"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我的魔法印记？"
林烬尚未回答，火炉中的火焰突然窜高了一尺，那张人脸更加清晰了："霍尔！这小子不对劲！我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怪味！"
霍尔的表情瞬间变得危险。他抬手做了个复杂的手势，大厅的门窗全部"砰"地自动关闭。与此同时，他的外貌开始变化——金发逐渐变成深褐色，身高增加了至少五厘米，面部轮廓更加棱角分明，眨眼间从一个美少年变成了成熟稳重的三十岁男子形象。
"卡西法很少对访客这么...感兴趣。"新形象的霍尔声音低沉了许多，"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烬面不改色："一个碰巧救了这位女士的过路人。至于印记..."他故意拉开衣领，露出那个火焰形状的标记，"这应该问你才对。"
霍尔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快步上前，伸手想要触碰那个印记，却在距离皮肤几厘米处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指："这不可能...我没有..."
火炉中的卡西法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哈哈哈！霍尔！你也有今天！这小子身上的印记比你想象的古老多了！"
霍尔的表情阴沉下来。他再次变换形象——这次变成了一个银发红眸的高挑男子，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最后一次机会，陌生人。解释清楚，否则我不保证你们能完整地离开这里。"
整个大厅的气氛骤然紧张。家具们纷纷躲到角落，连那个多嘴的乌鸦椅子都闭上了眼睛装死。只有卡西法在火炉里兴奋地跳动着，火焰从橘红变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苏菲吓得抓住林烬的胳膊："也、也许我们该离开..."
林烬却向前一步，直视霍尔那双非人的红色眼睛："我们来找你解除苏菲的诅咒。荒野女巫袭击了她的店铺，因为误以为她和你有关联。"
"与我何干？"霍尔冷笑，银发无风自动，"每天都有无数人声称与我有关联。"
"但她确实与你有关联——因为我的介入。"林烬冷静地说，"女巫是追踪我身上的印记找到帽子店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责任确实在你。"
霍尔眯起眼睛："大胆的推论。"他突然凑近林烬，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知道吗？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现在正在王都地下监狱里数自己的脚趾头。"
林烬纹丝不动，甚至没有眨眼："那你应该知道，威胁对我没用。我见过比地下监狱更可怕的地方。"
这句话让霍尔停顿了一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谁都不肯退让。最终是卡西法打破了僵局。
"噢，看在老天的份上！"火焰恶魔抱怨道，"霍尔，这小子明显不是普通人类，你瞎了吗？他身上的能量波动都快赶上萨里曼那老混蛋了！"
霍尔微微后退，银发渐渐变回金色，红眸也恢复成原本的蓝色："...卡西法说得对，你确实不普通。"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烬，"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对我知道这么多？就连王都的情报部门都没有我这么详细的资料。"
林烬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有我的消息来源。"
"模糊的回答。"霍尔打了个响指，一张铺着地图的桌子自动滑到大厅中央，"那么你的'消息来源'有没有告诉你，荒野女巫是我的敌人？而你现在带着她的诅咒受害者来到我的城堡，等于给敌人送了个灯塔？"
林烬看向苏菲，她正不安地搓着布满皱纹的手："所以你会解除诅咒吗？"
霍尔夸张地叹了口气："直击重点，我喜欢。"他突然转向苏菲，"老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菲。"她结结巴巴地回答，"苏菲·海特。"
"好吧，苏菲·海特。"霍尔做了个复杂的手势，一道蓝光从他指尖射出，在苏菲周身绕了一圈，"嗯...标准的衰老咒，混合了一点恶趣味的精神暗示。荒野那老太婆手艺退步了。"
"能解除吗？"林烬问。
霍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当然可以，不过..."他故意拖长音调，"代价是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林烬直接问道。
霍尔绕着他们踱步，像在审视猎物："首先，告诉我你真实的来历。其次..."他突然停在林烬面前，伸手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这个印记是怎么来的？我确定我从没在任何人身上留下过标记。"
林烬拍开他的手："第一个问题，我是自由情报商，专门收集魔法界各种隐秘消息。第二个问题..."他直视霍尔的眼睛，"印记是你今天白天在金斯伯里留下的，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
霍尔的表情变得古怪："我今天根本没去过金斯伯里。"
火炉里的卡西法又笑了起来："他说谎！他说谎！我能闻出来！"
"闭嘴，卡西法。"霍尔头也不回地呵斥，继续盯着林烬，"你在玩危险的游戏，小子。如果印记真是我的，我应该能感应到更多信息，但它就像个...空壳。"
林烬心中一动。系统说过这个印记是双向感应的，但霍尔似乎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无法读取更多信息。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漏洞。
"也许你的魔法出了问题。"他故意说。
霍尔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我的魔法从不——"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城堡突然倾斜了十五度，家具们惊叫着滑向一侧。霍尔迅速做了个稳定手势，城堡才恢复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