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微光透过城堡高处的彩绘玻璃，在中央大厅地板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影子。林烬站在这些光斑中间，看着霍尔用一根镶嵌宝石的魔杖在地板上绘制复杂的符文。每一笔划下，空气中就会浮现出相应的金色光痕，然后缓缓沉入地板。
"你确定这能困住她？"林烬问道，调整着左手腕上的护腕——那是霍尔给他的临时魔法防护装置。
霍尔没有立即回答。他正全神贯注地绘制一个五芒星图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魔法师的装束比平时简洁许多，深蓝色外套换成了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衣，金色长发也扎成了高马尾。
"理论上可以。"完成最后一笔后，霍尔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荒野女巫的魔法源自信仰之力，而这个阵法能切断她与信徒的联系，暂时削弱她的力量。"
林烬注意到霍尔说这些话时，手指无意识地在颤抖。尽管魔法师极力掩饰，但他眼中闪烁的不安没能逃过林烬的观察。
"你怕她。"这不是疑问句。
霍尔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夸张地摊手："怕？我？亲爱的林烬，你太幽默了。"但他的笑容勉强得连城堡里的家具都能看出来。
火炉中的卡西法突然"噗嗤"一声喷出几颗火星："他当然怕！那老太婆曾经——"
"卡西法！"霍尔厉声打断，脸色变得煞白。"
火焰恶魔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缩回了炉膛深处。
林烬没有追问。他走到阵法中央，那里有一个用银粉勾勒的小圆圈："我就站在这里？"
"对，作为诱饵。"霍尔迅速调整情绪，重新戴上玩世不恭的面具，"你胸口的印记会像灯塔一样吸引她。一旦她进入大厅，我会启动阵法，困住她十秒左右——足够你扯下她几根头发。"
"听起来很简单。"
"哦，一点也不简单。"霍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瓶扔给林烬，"这里面装着液态月光，如果情况危急就摔碎它，能暂时致盲女巫和她那些恶心的宠物。"
林烬接住瓶子，感受到其中流动的冰凉液体。他抬头看向霍尔："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以你的魔法造诣——"
"因为契约限制。"霍尔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生硬，"我和卡西法的契约...有些条款限制我直接对抗特定对象。"他避开林烬探究的目光，"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激活阵法了。"
不等回答，霍尔就开始吟诵咒语。随着古老的音节流淌而出，地板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巨大魔法阵。五彩的光芒在空气中流转，最后汇聚到林烬脚下的银圈，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他笼罩其中。
"记住，"霍尔的声音透过光罩传来，显得有些遥远，"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圈子。女巫的诅咒往往藏在言语中。"
林烬点头，感到胸口的火焰印记开始发热。仿佛呼应一般，城堡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户"咔嗒"作响。远处传来某种生物凄厉的嚎叫，越来越近。
霍尔迅速退到一根石柱后面，做了个手势隐去身形。大厅里只剩下林烬一人站在发光的魔法阵中央，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系统，随时监测女巫的能量波动。"林烬低声指示。
【扫描中...检测到高浓度黑暗魔法接近，距离200米...150米...100米...】
窗户突然全部爆裂，碎玻璃如雨般洒落。一团黑雾从缺口涌入，在大厅中央凝聚成形。荒野女巫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可怖——她的尖帽歪斜着，黄色眼球布满血丝，嘴角挂着黑色的涎水。那只畸形宠物紧贴在她脚边，龇牙咧嘴地盯着林烬。
"啊哈！"女巫嘶哑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我就知道能再找到你，小虫子。"
林烬纹丝不动，面色平静："你跟踪我们。"
"当然！"女巫拄着拐杖绕圈子走，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腐蚀的痕迹，"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那个叛徒霍尔藏在哪里？把他交出来，也许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烬注意到女巫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在试探。她那双黄色的眼睛不断扫视四周，显然也在提防陷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烬故意激怒她，"霍尔根本不在这里。"
"撒谎！"女巫突然暴怒，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我闻得到他的臭味！还有你身上那个印记——"她眯起眼睛，"那不是普通的追踪标记，那是...等等..."
女巫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她凑近光罩，鼻子闻着："有趣...非常有趣...这不是霍尔的魔法。这是...更古老的..."
林烬心中一紧。女巫似乎能感知到印记的异常。
"系统，分析她的能力范围。"
【警告：目标具备高阶魔法感知能力，可能检测到系统残留能量波动。建议立即行动。】
就在女巫即将说出关键信息的刹那，林烬猛地摔碎了手中的水晶瓶。液态月光四溅，整个大厅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充满。女巫发出痛苦的尖叫，捂住眼睛踉跄后退。
"现在，霍尔！"林烬大喊。
石柱后的魔法师立即现身，双手结印："禁绝之阵，启！"
地板上的符文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无数光之锁链从地面窜出，缠绕住女巫的四肢。她的宠物想要逃跑，却被几条锁链牢牢捆住，发出凄厉的哀嚎。
"卑鄙的陷阱！"女巫挣扎着，黑色魔力与金色锁链碰撞出刺眼的火花，"霍尔！你这个懦夫！只会躲在别人背后！"
霍尔脸色苍白但维持着法术："林烬，现在！"
林烬冲出光罩，直奔女巫。就在他即将抓住对方头发时，女巫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你以为这么简单？"
她的拐杖顶端爆发出紫黑色的光芒，直射林烬面门。千钧一发之际，林烬手腕上的护腕自动展开一道蓝色屏障，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余波仍将他击退数步，胸口一阵闷痛。
"护身符？"女巫嗤笑，"霍尔的小把戏救不了你第二次！"
她开始吟诵一段冗长的咒语，锁链随之剧烈震动，有几根已经出现裂痕。霍尔咬紧牙关，加大魔力输出，但嘴角已经渗出一丝鲜血——阵法对他的消耗显然超出预期。
林烬知道时间不多了。他迅速评估局势：正面强攻不行，女巫的护体魔法太强；霍尔撑不了多久；而城堡里的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突然，他注意到女巫每次施法时，左手都会不自觉地护住胸口某个位置。那里挂着一个骨制的小瓶子，正随着咒语微微发光。
"系统，扫描那个瓶子。"
【扫描完成：检测到高纯度魔力源，疑似女巫的力量核心。】
林烬立即改变策略。他假装踉跄后退，引得女巫发出胜利般的尖笑。就在她分神的一瞬，林烬猛地掏出霍尔之前给他的另一个道具——一枚能发射魔法飞弹的戒指。
飞弹精准命中骨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女巫的咒语戛然而止，转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黑色的液体从破碎的瓶子中涌出，所到之处地板被腐蚀出深深的坑洞。
"不！我的精华！"女巫疯狂地试图收集那些液体，但锁链限制了她的行动。更糟的是，随着液体流失，她的力量明显在减弱，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霍尔看准时机，双手猛地合十："收！"
锁链骤然收紧，将女巫牢牢捆住。她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却开始化为黑雾——这是高阶巫师逃脱的征兆。
"头发！快！"霍尔大喊，声音已经嘶哑。
林烬箭步上前，在黑雾完全消散前抓住了女巫的一撮白发。用力一扯，伴随着女巫最后的尖叫，一缕灰白夹杂的头发留在了他手中。
"你们会后悔的！"女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远，"我不会放过你们！
随着最后一丝黑雾消散，大厅恢复了平静。只有破碎的窗户和地板上焦黑的痕迹证明刚才的激战不是幻觉。
霍尔脱力般跪倒在地，金色长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脸上。林烬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你还好吗？"
魔法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从没...这么好过..."话没说完就咳出一口鲜血。
林烬皱眉，一手环住霍尔的腰将他扶起。魔法师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轻盈，隔着衣物能感受到明显的颤抖。
"别逞强了。你的魔力透支了。"
霍尔想反驳，但一阵眩晕让他不得不靠在林烬肩上："...只是...有点累..."
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霍尔身上有股奇特的香气，像是焚香混合着雨后青草的味道。林烬注意到魔法师的睫毛在苍白脸颊上投下的阴影，以及颈侧若隐若现的血管——这一刻的霍尔看起来异常脆弱，与平日张扬的形象判若两人。
似乎察觉到林烬的目光，霍尔微微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沉默中流转。霍尔先移开了目光，耳尖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拿到了头发。"林烬打破沉默，举起那缕灰白发丝，"够用吗？"
霍尔借力站直身体，努力恢复常态："足够了。加上之前准备的星之泪和月之尘，今晚就能为苏菲解除诅咒。"他看向林烬手中的战利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干得漂亮，情报商先生。我没想到你能发现她的力量核心。"
林烬将头发小心收好："观察力是生存的基本技能。"
霍尔轻笑，随即又因胸口疼痛皱起眉："我们得...快点准备仪式...女巫虽然逃走了，但她一定会..."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前倾。林烬迅速接住他，感受到怀中人异常的体温。
"你发烧了。"
"魔法透支的...副作用..."霍尔气若游丝，"带我...去实验室...需要...药剂..."
林烬二话不说，将霍尔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带着他向走廊走去。魔法师的身体烫得惊人，但仍在坚持指引方向："左转...第三个门...密码是...龙牙草..."
当他们终于到达实验室门口时，霍尔已经几乎失去意识。林烬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实验室内部像是另一个世界——无数漂浮的水晶瓶中装着各色液体，墙上挂满了古怪的图表和标本，中央工作台上摊开一本巨大的魔法书。
林烬将霍尔放在角落的长椅上，按照他模糊的指示找到了一瓶紫色药剂。
"喝下去。"他扶起霍尔的头，将药水凑到唇边。
霍尔勉强吞咽了几口，随即剧烈咳嗽起来，一部分药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林烬手上留下紫色的痕迹。
"该死...的...味道..."霍尔虚弱地抱怨，但脸色确实开始好转。
林烬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药渍："有效就行。"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霍尔抬眼看他，蓝眼睛在药水作用下微微发亮："你...为什么帮我？完全可以趁我虚弱时..."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林烬平静地反问，松开扶着他的手。
霍尔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开始喜欢你了，林烬。"他尝试坐直身体，"不过别误会，这瓶药水只能暂时缓解症状。要完全恢复魔力，我需要..."
"林烬？霍尔先生？"苏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迟疑的敲门声，"我听到很大的动静...一切都还好吗？"
霍尔迅速做了个手势整理自己的仪容，至少表面上恢复了镇定："请进，亲爱的苏菲！我们有好消息！"
门开了，苏菲探头进来。看到实验室内的场景——破碎的药瓶、散落的纸张和虚弱的霍尔——她惊讶地捂住嘴："天啊！发生了什么？"
"一次小小的魔法实验事故。"霍尔轻描淡写地说，示意林烬扶他站起来，"不过值得庆祝的是，我们集齐了解除诅咒的所有材料。"
苏菲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当然，亲爱的。"霍尔优雅地行了个礼，尽管这个动作让他差点再次跌倒，"只要等我...呃...恢复一点魔力..."
林烬看着霍尔强撑的样子，暗自摇头。这个魔法师的自尊心比城墙还厚。
"仪式需要准备什么？"他直接问道，打断了霍尔即将开始的夸夸其谈。
霍尔眨眨眼："哦，对，正事。"他指向工作台，"那本书，翻到第333页。我们需要按照上面的步骤布置祭坛。材料在右边的柜子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三人合力准备着仪式所需的物品。霍尔虽然虚弱，但指挥起来毫不含糊；苏菲细心地将各种草药按比例混合；林烬则负责搬运重物和布置魔法阵。
夜幕完全降临时，一切准备就绪。中央大厅被改造成了临时祭坛，地板上绘制着与早晨截然不同的银色符文。苏菲紧张地站在阵法中央，手里捧着装有混合药材的小碗。
"记住，"霍尔严肃地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那个圆圈。咒语会有些...激烈。"
苏菲点头，灰白的头发在月光下几乎透明。林烬站在阵法边缘，作为辅助者随时准备介入。
霍尔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杖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在大厅中回荡，银色的符文逐一亮起。星之泪和月之尘在空中形成闪烁的漩涡，最后是那缕女巫的头发——它燃烧起来，发出刺鼻的黑烟。
"现在，苏菲！喝魔法水！"
苏菲闭眼将碗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几乎是立刻，她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的骨骼清晰可见。她痛苦地弯下腰，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坚持住！"霍尔加大魔力输出，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最后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