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轻轻跳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林烬坐在炉前的扶手椅里，半闭着眼睛假寐。连续几天的警戒和劳作让他难得地感到疲惫，而卡西法散发出的温暖更是令人昏昏欲睡。
"你打盹的样子像只晒太阳的老猫。"卡西法突然出声，火焰中的人脸做出滑稽的表情。
林烬没有睁眼："火焰恶魔也会观察人类行为？"
"我观察一切。"卡西法骄傲地说，"特别是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人。比如你，神秘的情报商先生。"
林烬终于睁开一只眼："什么意思？"
"你对我们家霍尔很感兴趣，不是吗？"卡西法的火焰变成狡黠的蓝色，"比普通情报商该有的兴趣多那么...一丁点。"
林烬正要回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城堡的正门很少被使用——大多数访客都通过魔法门进出——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显得格外刺耳。
"霍尔！有客人！"卡西法喊道，但城堡的主人此时正在楼上的浴室里享受难得的泡泡浴，水声掩盖了一切外界声响。
林烬叹了口气站起身，这时迈克尔已经匆匆从实验室跑出来，边跑边把眼镜往鼻梁上推："来了来了！别敲了！"
黑发少年拉开门闩，门外站着一位身着猩红制服、头戴羽毛帽的使者，胸前别着王室的徽章。他身后停着一辆由四匹机械马牵引的华丽马车，车身上装饰着繁复的金色花纹。
"以国王的名义，"使者傲慢地昂着下巴，"致魔法师霍尔·詹肯斯。"
迈克尔紧张地推了推眼镜："霍尔先生现在...呃...不方便见客。您可以留下口信..."
使者冷哼一声，从镀金公文包里取出一封盖有王室火漆印的信件："征兵令。所有登记在册的魔法师、巫师及相关能力者必须于三日内前往王都报到。"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迈克尔，"你是他的学徒？那就转告你的主人：逃避兵役者将被视为叛国罪，没收全部财产并处以极刑。"
迈克尔脸色发白，颤抖着接过信件："我、我会转达的..."
使者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脚步："对了，听说荒野女巫最近在这一带活动？如果见到她，告诉她同样适用这道命令。"他意有所指地环顾城堡外观，"萨里曼大人特别强调...一个都不能少。"
马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灰尘和面色惨白的迈克尔。林烬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冷静点。霍尔会有办法的。"
"但、但是..."迈克尔结结巴巴地说，"霍尔先生最讨厌王都了！他绝不会去的！而且萨里曼大人是他以前的——"
"迈克尔！"霍尔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带着罕见的严厉，"把信给我。"
林烬抬头看去。霍尔站在楼梯中段，金发还滴着水，身上只随意披了件深蓝色睡袍，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蓝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迈克尔小跑着送上信件。霍尔一把抓过，迅速浏览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该死的萨里曼...就知道是他搞的鬼..."
"要打仗了？"林烬平静地问。
霍尔抬起头，像是这才注意到林烬的存在。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边境冲突升级了。邻国突破了我们的防线，现在国王需要每一份力量。"他冷笑一声，"包括那些他平时恨不得烧死的'邪恶巫师'。"
"你会去吗？"
"去送死？当然不。"霍尔漫不经心地将信件揉成一团，却在转身时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墙壁。
林烬敏锐地注意到他左手上的戒指——那颗火焰宝石比昨天又暗淡了几分，几乎呈暗红色。
"霍尔..."他刚要开口，魔法师已经大步走上楼梯，砰地关上了卧室门。
迈克尔担忧地望着楼上："他最近魔力消耗太大了...解除苏菲的诅咒、防御军方的攻击、维持城堡运转..."
"卡西法的力量也在减弱。"林烬指出，"这两者有关联吗？"
火炉中的火焰突然变小了："不关你的事，情报商。"卡西法嘟囔道，"少打听别人的秘密。"
林烬没有追问，但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在原作中，霍尔与卡西法的契约是用心脏交换魔力，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契约可能有更复杂的条款。
"我去准备晚餐。"他转移话题，"霍尔喜欢吃什么？"
迈克尔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有心思做饭？"
"人总要吃饭。"林烬走向魔法门，"而且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他将门把手调到"市场"位置——这是霍尔前几天教他的基本操作——推开门，外面是金斯伯里城最繁华的集市。虽然战争阴云密布，但商人们仍在叫卖着各种商品。
林烬采购了一些新鲜蔬菜和一块上好的鱼肉。回到城堡时，迈克尔正和苏菲低声讨论着什么，看到他手里的鱼，少年做了个鬼脸："噢不，又是鱼！我最讨厌鱼了！"
"这次不一样。"林烬走向已经焕然一新的厨房，"我做一道你们没吃过的菜。"
苏菲好奇地跟进来："需要帮忙吗？"
"可以帮我切些配菜。"林烬递给她一把刀和几个土豆，"切成薄片。"
霍尔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我的厨房什么时候变成公共区域了？"他换了身常服，金发松松地束在脑后，脸色比刚才好多了，但眼下的青黑显示他仍然疲惫。
"你的厨房需要经常使用才能叫厨房。"林烬头也不抬地处理鱼肉，"否则只能叫杂物间。"
霍尔夸张地捂住胸口："我的艺术创作被侮辱了！"
"如果'艺术'指的是那些会自己爬出盘子的食物，那我确实无法欣赏。"林烬将鱼骨剔除，动作精准得像外科手术。
霍尔凑过来看他操作："这是什么菜？做法好奇怪。"
"林烬简短地回答，"水煮鱼。"
"水...煮鱼？"霍尔怀疑地重复，"听起来很无聊。"
"等着瞧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厨房充满了诱人的香气和霍尔不间断的惊叹声。他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围着林烬打转，时不时试图用魔法"帮忙"，结果不是差点打翻调料就是变出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比如一束出现在锅上方的玫瑰花）。
"霍尔先生，"林烬终于忍无可忍，"要么安静看着，要么出去。"
霍尔撅起嘴，但还是乖乖退到一旁。苏菲和迈克尔交换了一个好笑的眼神——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这样命令霍尔。
当林烬将最后的热油浇在铺满辣椒和花椒的鱼片上时，滋啦一声，香气爆炸般充满了整个厨房。霍尔的眼睛瞪得溜圆："这...这真是水煮鱼？看起来像火山爆发！"
"尝尝就知道了。"林烬将一大盆红彤彤的水煮鱼放在餐桌中央，旁边配了几道清爽的小菜。
霍尔第一个坐下，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雪白的鱼片。鱼片入口的瞬间，他的蓝眼睛骤然睁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辣！好辣！"他扇着嘴巴，却马上又夹了一块，"但是...太好吃了！这是什么魔法？"
"不是魔法，是调料。"林烬自己也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世界的辣椒比地球上的更带劲。
迈克尔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立刻灌下半杯水："我要死了！我的舌头着火了！"但五秒钟后，他又伸出了筷子。
苏菲倒是适应良好："虽然辣，但很过瘾！我从没吃过这种味道的鱼。"
霍尔已经辣得额头冒汗，金发黏在脸颊边，嘴唇红得像涂了口红，却停不下来："这太神奇了...辣得痛却又想吃更多...林烬，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情报商可不会这种...这种..."
"烹饪技巧？"林烬递给他一块面包缓解辣味，"我说过，生存技能。"
霍尔咬了口面包，蓝眼睛水汪汪的："如果你哪天不想当情报商了，我高薪聘你当私人厨师。"
"免了。"林烬又给他倒了杯牛奶，"说说征兵令的事吧。你打算怎么办？"
餐桌上的气氛立刻凝重起来。霍尔放下筷子，表情阴郁："萨里曼知道我不会去。这是他的陷阱。"
"萨里曼大人是...？"苏菲小心翼翼地问。
"王宫首席魔法师，我的...旧识。"霍尔明显在斟酌用词，"我们有些...过节。"
迈克尔小声补充："他曾经是霍尔先生的——"
"迈克尔！"霍尔厉声打断，"不要多嘴。"
少年立刻低头专注于食物，但林烬已经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在原作设定中，萨里曼确实是霍尔的魔法老师。
"无论如何，"霍尔转移话题，"我不会去王都。但我们需要一个应对方案，毕竟..."他转动着左手戒指，声音低了下去。
林烬注意到那个小动作："毕竟什么？"
"毕竟城堡不能一直躲下去。"霍尔迅速回答，但林烬知道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
晚餐后，苏菲主动承担了洗碗工作，迈克尔则回实验室继续他的功课。霍尔声称要检查城堡的防御系统，但林烬发现他径直走向了阳台——那个可以俯瞰整个王国景色的制高点。
林烬端着两杯自制的花草茶跟了过去。夜风微凉，霍尔的金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修长的手指搭在栏杆上，戒指的红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喝了会舒服些。"林烬递过一杯茶。
霍尔接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林烬的手背："谢谢。"他抿了一口，惊讶地挑眉，"甜的？"
"加了蜂蜜。有助于缓解压力。"
霍尔轻笑："情报商还研究草药学？"
"多面手才能活得久。"林烬靠在栏杆上，与他并肩而立，"所以，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霍尔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方："...我不知道。"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如此坦诚，"萨里曼不会轻易放过我。而现在的我..."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戒指，"没有足够的魔力正面对抗。"
"因为卡西法变弱了。"
霍尔猛地转头看他："你注意到了？"
"很明显。"林烬指向戒指，"光芒每天都在减弱。解除苏菲的诅咒、防御军方的攻击、维持城堡运转...消耗太大了。"
霍尔的表情变得复杂："你比我想象的观察得更仔细。"他转动戒指，"是的，卡西法需要...补充燃料。但合适的材料很难找。"
"什么材料？"
"这个嘛..."霍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商业机密。"
林烬没有追问。两人沉默地喝着茶，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王都方向的灯光。那里正聚集着无数魔法师，准备投入一场无意义的战争。
林烬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但霍尔突然站直身体，表情重新变得轻佻："不过别担心，亲爱的情报商。伟大的霍尔·詹肯斯从不缺少计划。"他喝光最后一口茶，"明天我要出门一趟，去找些...补给。城堡就交给你和迈克尔了。"
"你要去哪？"
"秘密~"霍尔眨眨眼，"别那么严肃嘛。我保证会在萨里曼的人找来之前回来。"
林烬皱眉："单独行动太危险了。我可以——"
"不行。"霍尔罕见地强硬打断，"这次我必须一个人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放软声音，"...相信我，好吗？"
月光下，霍尔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蓝色，里面盛满了林烬读不懂的情绪。某种冲动让林烬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但他克制住了。
"至少告诉我大致方向。"他退而求其次。
霍尔犹豫了一下："...北方的黑森林。那里有一种稀有草药，可以暂时增强卡西法的力量。"
林烬点头。黑森林距离王都最远，是理想的藏身之处，但也以危险著称："多久回来？"
"两天，最多三天。"霍尔转身准备离开阳台，"帮我瞒着迈克尔和苏菲，就说我在实验室闭关研究。"
"霍尔。"林烬叫住他，"小心。"
魔法师回头，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为了能再吃到你的水煮鱼，我也会安全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