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闻花裹紧那件过大的长衫，像只受惊的耗子一样在黑市街的阴影里窜行。她现在的形象实在有些惹眼——灰头土脸，赤着双脚，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的鸟窝。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鲜出炉的魔法面包，吃一口能喷火，吃两口能隐身！”一个摊主热情地招呼着。
闻花摸了摸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钱币，怯生生地问：“那个...有吃了能让我变回男人的面包吗？”
摊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小姑娘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儿只有让人暂时变成青蛙的面包，要不要试试？”
闻花讪讪地退开，继续在熙攘的市集中穿行。黑市街比她想象的要热闹得多，各种族混杂在一起——有身高两米、扛着巨斧的兽人；有耳朵尖尖、神情高傲的精灵；甚至还有几个飘在半空、看起来像果冻一样的史莱姆生物。
“我得先弄双鞋...”闻花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它们已经被碎石硌得通红。
就在她四处张望时，突然被一个摊位吸引了注意力。那摊主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地精，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会自己写字的羽毛笔、永远装不满的酒杯、还有一颗正在打呼噜的土豆。
但最让闻花在意的，是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用一种奇特的符号写着什么。那些符号扭曲而破碎，看起来像是某种文字，却又完全无法理解。
“小姑娘对这些古文字感兴趣？”老地精推了推眼镜，神秘地笑着。
闻花摇摇头：“看不懂...就是觉得这些符号有点眼熟。”她确实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
老地精压低声音：“这是前皇家科学家Gaster博士使用的文字传说他因为实验事故碎裂在了时空之中但这些文字仍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闻花听得一头雾水：“Gaster？听起来像某种调味品的名字。”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转过身，她惊恐地发现那两个精灵姐妹竟然追到了黑市街！她们显然已经摆脱了涂梦和灵彩盼，此刻正杀气腾腾地向她走来。
“完蛋了！”闻花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发动【捷径】逃跑。她闭上眼睛，拼命回想之前面临生命威胁时的感觉，但越是着急，那种感觉就越是不来。
“这次怎么不灵了？”闻花急得直跺脚，“难道非要真的快死了才行？”
精灵姐妹已经越来越近，姐姐精灵手中甚至开始凝聚魔法能量——尽管在禁魔区域效果大打折扣，但打晕闻花还是绰绰有余的。
闻花慌不择路，转身就跑，结果一头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对、对不起！”她慌忙道歉，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个子男子，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眼镜后的眼睛透着几分疲惫和好奇。最奇怪的是，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半透明？
“小心点，小姑娘。”男子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闻花，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回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闻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精灵姐妹已经追到了跟前。
“让开！这个泥精是我们的目标！”姐姐精灵厉声喝道。
男子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在黑市街动手可不是明智之举，姑娘们。更何况...”
他话未说完，突然整个黑市街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闻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空间本身正在扭曲。
“这是...怎么回事？”她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能力又开始躁动了。
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闻花：“有趣...你身上有着不稳定的空间能量。看来我们有必要谈一谈，小姑娘。”
就在这时，精灵姐妹突然发动攻击，一道微弱的魔法箭矢射向闻花。生死关头，闻花本能地闭上眼睛——
“【捷径】！”
当闻花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实验室的房间，但一切都很奇怪：桌椅飘在半空中，烧杯里的液体在逆时针旋转，墙上的钟表指针在随机跳动。
“欢迎来到我的临时空间。”那个穿白大褂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闻花吓了一跳：“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白大褂：“你可以叫我Gaster。至于这里嘛...算是时空夹缝中的一个小小休息站吧。”
“Gaster？！”闻花想起刚才老地精提到的名字，“你就是那个碎掉的科学家？”
Gaster的表情略显尴尬：“'碎掉'这个说法不太准确...更准确地说，我的存在状态有些特殊。”
他打了个响指，空中立刻浮现出一些奇特的符号，正是闻花刚才在摊位上看到的那种。
“这些是Wingdings字体，我曾经使用的文字。”Gaster解释道，“而你，亲爱的闻花茉守，你身上有着与我相似的空间能力，只是你还不会控制它。”
闻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Gaster神秘地笑了笑：“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比如你来自另一个世界，比如你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再比如你的【捷径】能力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触发。”
闻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陌生人似乎对她了如指掌。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她结结巴巴地问。
Gaster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打了个响指。空中浮现出一段影像：正是闻花从高空坠落、被精灵姐妹攻击、还有刚才在黑市街逃跑的画面。
“我一直在观察你，”Gaster说，“你的能力很有趣，但也非常危险。如果不加以控制，你可能会像我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闻花咽了口唾沫：“那你能教我怎么控制这个能力吗？”
Gaster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可以给你一些指导，但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首先，你需要明白一个关键点：【捷径】能力与生命威胁之间的关联并非偶然。”
他挥手唤出几个光点，它们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空间魔法本质上是对生存本能的一种升华。”Gaster解释道，“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你的潜意识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逃生之路。而你的能力就是将这种本能实质化了。”
闻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我越是怕死，能力就越强？”
“简而言之，确实如此。”Gaster点头，“但长期依赖生命威胁来触发能力是不可持续的。你需要学会在平静状态下也能掌控空间。”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墙面上出现了几道裂痕。
“看来我们的小小休息站不太稳定了。”Gaster皱眉道，“有外力正在试图突破这个空间。”
闻花紧张地问：“是那些精灵吗？”
“不像是精灵的能量...”Gaster感应了一下，脸色微变，“更像是...时间风暴。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Gaster拉起闻花的手，快步走向实验室的角落。那里有一扇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门，但他一打开，门后却不是预期的墙壁，而是一片混沌的虚空。
“跳进去！”Gaster命令道。
闻花惊恐地看着那片不断变化的色彩：“你确定这不会要了我的命吗？”
“不确定，”Gaster诚实地说，“但留在这里肯定会被时间风暴撕成碎片。所以，跳还是不跳？”
闻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实验室的墙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露出后面扭曲的时空。她一咬牙，闭眼跳进了门后的虚空。
一阵天旋地转后，闻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色的空间中。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白色向各个方向延伸。
Gaster随后出现，拍了拍衣服上的“时空尘埃”：“还好及时逃出来了。这里是意识空间，相对安全些。”
闻花揉着还在发晕的头：“刚才那是什么？”
“时间风暴，时空不稳定区域的常见现象。”Gaster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们继续你的训练。”
他在白色空间中变出两把椅子，示意闻花坐下。
“鉴于你的能力特性，我设计了一套特殊的训练方法。”Gaster说，“我们称之为'生命威胁训练法'。”
闻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危险...”
Gaster微笑着一挥手，白色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钟摆，正朝着闻花所在的位置摆动。
“第一个练习：在钟摆砸中你之前，用【捷径】移动到安全区域。”Gaster平静地宣布。
闻花看着那个比自己还大的钟摆，吓得魂飞魄散：“等等！这会死人的！”
“所以才叫'生命威胁训练法'。”Gaster推了推眼镜，“开始！”
闻花连滚带爬地躲开第一次摆动，拼命试图激发能力。钟摆带起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能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
“快啊快啊！”她闭眼集中精神，终于在钟摆即将砸中她的前一刻，成功发动了【捷径】。
她出现在几米外的地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成功了一次，”Gaster记录着什么，“但反应时间还是太慢。再来。”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或者是几分钟？在意识空间里时间感很模糊）里，闻花经历了各种“生命威胁”：有突然出现的地坑，有追逐她的火焰，还有会发射橡皮箭的卡通弓弩。
经过无数次尝试（和无数次惊吓），闻花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她发现能力触发的关键不在于恐惧本身，而在于那种“必须立刻逃离”的强烈意愿。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在一次成功躲避后，闻花喘着气说。
Gaster点点头：“进步很明显。现在试试看，能否在非威胁状态下主动触发能力。”
闻花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面临危险时的感觉，试图在平静状态下重现那种意识状态。她集中精神，想着要移动到空间的另一端...
什么都没发生。
“还是不行。”她沮丧地说。
Gaster若有所思：“看来单纯的记忆回溯不足以模拟真实的生命威胁。我们需要更创新的方法。”
他变出一本厚厚的书，书名是《空间魔法理论与实践》。翻开书页，里面全是那种奇怪的符号文字。
“根据理论，”Gaster指着一段文字说，“空间魔法与情感强度直接相关。生命威胁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它激发了最强烈的情感反应。”
闻花眨眨眼：“所以如果我能找到其他激发强烈情感的方法，也可能触发能力？”
“理论上是的。”Gaster合上书，“比如极度的喜悦、愤怒或者...尴尬。”
就在这时，白色空间突然一阵晃动，顶部裂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闻花惊讶地看到了黑市街的景象——涂梦和灵彩盼正在四处寻找她，而那对精灵姐妹也在不远处。
“看来我们的训练要提前结束了。”Gaster说，“外界的力量正在强行关闭这个意识空间。”
闻花急切地问：“那我该怎么回去？我现在能控制好【捷径】了吗？”
Gaster递给闻花一个小巧的怀表：“这个给你。当你真正需要帮助时，打开它。至于你的能力...”
他露出神秘的微笑：“记住，空间魔法不仅仅是逃生工具，它也是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你的旅程才刚刚开始，闻花茉守。”
随着空间裂缝越来越大，Gaster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在完全消失前，他最后说道：
“哦对了，小心那些精灵。她们追捕你并非偶然，而是与一个古老的预言有关...关于'天使'的预言。”
闻花还想问什么，但整个白色空间已经彻底崩塌。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坠落感，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软垫上，周围是熟悉的黑市街景象。涂梦和灵彩盼焦急地围在她身边。
“闻花！你终于醒了！”灵彩盼惊喜地叫道，“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把我们吓坏了！”
涂梦检查着闻花的状况：“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闻花坐起身，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冰冷的怀表，回想着Gaster的话。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
“我想...我开始理解我的能力了。还有，我知道那些精灵为什么追着我不放了。”
她握紧怀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什么困难，她都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打破这个所谓的“轮回”。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