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离沙漠边缘时，轮胎上的黄沙簌簌掉落，在柏油路上留下断断续续的黄线。丫丫趴在车窗上，看着远处的沙丘被抛在身后，突然指着掌心的红晶碎片：“它不烫了。”
林辰儿凑过去看——那片碎片此刻像块温润的玛瑙，和镜片上的冰晶粉末贴在一起，紫光淡了许多，却多了层流动的光泽，像是有微风在里面打转。“‘风之息’…”她默念着这个名字，调出地图，在沙漠与草原的交界地带找到了一个标记：风车谷。
那里曾是末日之前的风能发电站，数百座白色风车沿着山谷排列，如今大多成了断壁残垣，但根据卫星图像，仍有几座风车在缓缓转动，像是在守着什么秘密。
“资料上说，风车谷的地质结构很特殊，地下有纵横交错的风洞，能把地表的风放大十倍，”张老师指着地图上的蓝色线条，“这些风洞可能和‘风之息’有关，毕竟‘风’本身就是流动的平衡者——既能吹散过热的空气，也能带来湿润的水汽。”
周莉正在调试新做的风力感应器：“红晶石的热属性、冰晶的冷属性，现在加上风的流动性…或许‘完美容器’的‘境’，就是这三种属性的融合？就像水需要热变成汽、冷变成冰，而风让它们循环起来。”
说话间，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白色的影子，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是风车。只是比想象中更破败，许多叶片已经断裂，斜插在塔筒上，像是巨人的断肢，剩下的几座能转的，叶片也锈迹斑斑，转得慢吞吞的，发出“吱呀”的呻吟。
山谷入口竖着块歪斜的牌子，上面的“风车谷欢迎您”早已褪色，只剩下“风”字还清晰，被风蚀得边缘发毛，像个正在低语的嘴。
“探测器有反应了！”张老师突然喊道，仪器屏幕上跳出波动的绿线，“是风的频率，但很规律，不像是自然风…像是被某种力量引导着，在绕着山谷中心打转。”
林辰儿把丫丫抱下车，孩子立刻指着最高的那座风车：“姐姐你看！那上面有东西在闪！”
最高的风车位于山谷深处，塔筒比其他的高出一截，叶片是完整的，正不紧不慢地转着，而在塔筒顶端的平台上，隐约有绿光闪烁，像悬在半空的萤火虫。
走近了才发现，风车谷的地面布满裂缝，风从裂缝里钻出来，打着旋儿掠过脚边，卷起沙粒和枯草，在空气中画出透明的轨迹。这些轨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朝着最高的风车汇聚，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小心脚下，”苏梅拉住差点被风吹倒的丫丫，“这些裂缝下面可能就是风洞，掉下去就糟了。”
林辰儿试着调动掌心的红晶碎片，奇妙的事发生了——碎片里的光泽突然变亮，周围的风立刻围了过来，在她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把风沙都挡在了外面。“它能引风？”她惊讶地看着碎片，“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最高的风车塔筒上有扇锈死的铁门，林辰儿用高频振动刀切开锁，里面黑漆漆的，只有风从上方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塔筒中央有座金属梯，通向顶端的平台，每爬一步，梯级就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
爬到一半时，周莉突然停下：“你们听！风里有声音！”
风声确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呜呜”声，而是夹杂着细碎的低语，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又听不清具体内容。丫丫突然往林辰儿怀里缩了缩：“是…是很多人在哭吗？”
林辰儿握紧她的手，同时摸出那块碎镜片——镜片上的紫光和红晶碎片的绿光碰到一起，风声里的低语突然清晰了些，能分辨出几个词：“困…出去…平衡…”
“难道这里也有‘容器’的具象化存在？”张老师喘着气，“像临海的女孩、沙漠的少年一样，是‘风之息’的化身？”
终于爬到顶端平台，绿光的来源找到了——是嵌在平台地面的一块绿色晶石，和红晶石、冰晶不同，它不是固体，更像一团凝固的风，表面有无数细小的漩涡在旋转，绿光就是从漩涡中心透出来的。
而在绿色晶石周围，刻着和之前实验室相似的符号，只是线条更纤细，像被风吹出来的痕迹，组成一句话：“风为媒，引阴阳相济；风为桥，连水火相融。”
“‘媒’和‘桥’…”林辰儿看着绿色晶石，突然明白，“红晶是火、冰晶是水（冷），而风是让它们流动、融合的媒介！就像在沙漠，我们需要用‘连接’的念头让冷热相遇，而风让这种连接能持续下去，不会像冰晶那样消耗殆尽。”
她试着把红晶碎片和碎镜片放在绿色晶石旁边，三者立刻产生了反应——红晶的热、冰晶的冷、风晶的流动，形成了一个三色交织的漩涡，风声里的低语变得清晰，像是成百上千人的声音在同时说：“平衡…自由…”
“这些声音…是曾经的实验体？”苏梅脸色发白，“难道‘风之息’也和他们有关？”
周莉突然指着绿色晶石下方的石壁：“那里有字！”
石壁上刻着几行字，比之前的石板更潦草，像是刻字的人很匆忙：“风洞之下，有‘风核’，聚天地之气流，却被‘继承者’设下屏障，困于谷中…若要解，需以‘水火相融之息’引风破障…”
“‘继承者’又来过了？”林辰儿心头一沉，难怪风车谷的风这么压抑，像是被束缚住了，“他们想用屏障困住‘风之息’，阻止它和我们手里的冷热属性融合？”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是最低的那座风车倒塌了，烟尘滚滚中，能看到黑色的人影在移动——是“继承者”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张老师急道，探测器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正从山谷两侧包抄过来。
林辰儿看向绿色晶石，三色漩涡的光芒越来越亮，风声里的低语变成了呐喊：“破障…破障…”
“没时间想了！”她当机立断，“‘水火相融之息’就是我们手里的紫光！周莉，你能算出风洞的位置吗？”
周莉飞快操作终端，调出地下风洞的三维图：“中心风洞就在这座风车正下方！但入口被钢筋封死了，需要强大的冲击力才能打开！”
“冲击力…风的冲击力！”林辰儿看着三色漩涡，“如果我们把红晶、冰晶、风晶的力量集中，让风带着水火属性冲进风洞，说不定能炸开入口！”
她抱起丫丫，让孩子的小手也放在晶石上——丫丫掌心的红晶碎片似乎和孩子有了感应，绿光更亮了。“丫丫，想象风在唱歌，带着小冰块和小火苗一起跳舞…”
丫丫似懂非懂地点头，大眼睛盯着漩涡，小声说：“跳吧跳吧，去下面玩…”
随着孩子的话音，三色漩涡突然暴涨，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然后猛地向下砸去，钻进风车塔筒的中心！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塔筒底部的地面裂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狂风从洞口喷涌而出，带着灼热和清凉两种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
“成功了！”周莉大喊，“风洞打开了！‘风之息’的频率恢复正常了！”
风声里的呐喊变成了欢呼，那些黑色人影被狂风卷得东倒西歪，根本靠近不了。林辰儿趁机抱起丫丫，跟着张老师和周莉钻进风洞入口——风洞里面并不黑，洞壁上有发光的苔藓，照亮了蜿蜒向下的通道，风在这里变得平稳，像温柔的手推着他们前进。
通道尽头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无数风柱从洞顶垂下来，像水晶帘子，而在溶洞中央，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绿色晶石，比平台上的那块大得多，里面有无数光点在流动，像是被风托起的星尘。
“这才是真正的‘风之核’！”张老师惊叹道，“平台上的那块只是引风的装置！”
绿色晶石看到他们，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从里面浮现——这次不是女孩也不是少年，而是个看不清性别的身影，身体像由风组成，飘忽不定，却带着温暖的气息。
“你们终于来了…”身影的声音像风吹过风铃，“我等了很久…火与冰需要流动，才能真正成为‘境’…而我，就是让它们流动的‘息’…”
它伸出风做的手，轻轻碰了碰林辰儿手里的碎镜片，镜片上的紫光突然散开，融入风之核的绿光里，红晶碎片和冰晶粉末也化作光点，钻进绿色晶石——三种光芒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柔和的白光，像清晨的阳光。
“‘完美容器’的‘境’，不是找到，而是成为…”身影的声音越来越轻，“当你能让热不灼人、冷不刺骨、风不狂暴，就是‘境’本身…去‘最初之地’吧，那里有最后的答案…关于幽灵，关于你…”
话音刚落，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风之核，而风之核突然收缩，变成一枚绿色的珠子，落在林辰儿手心，和之前的红晶碎片、冰晶粉末一样，有了流动的光泽。
溶洞开始震动，是“继承者”的人在外面用炸药炸风洞入口。“我们得走了！”苏梅拉着林辰儿往另一条通道跑，张老师已经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紧急出口。
跑出紧急出口时，天色已经暗了，风车谷的方向传来爆炸声，但谷里的风似乎变得轻快了，那些没倒塌的风车转得快了些，发出的不再是“吱呀”的呻吟，而是“呼呼”的声响，像在唱歌。
丫丫趴在林辰儿背上，手里攥着那枚绿色的珠子，突然说：“风说，‘最初之地’很冷，有很多冰，还有…和姐姐一样的人。”
林辰儿心里一动，想起南极冰盖下的坐标——那里就是“最初之地”。而“和姐姐一样的人”…难道还有其他和她一样，能与陨石基因共生的人？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绿色珠子，又看了看掌心流转的光芒，突然明白，这趟旅程从不是寻找某个终点，而是让她在一次次遇见“冰”“火”“风”的过程中，学会平衡自身的力量——从最初只能被动接受系统的资源，到现在能主动融合三种属性，她正在成为那个“境”。
“去南极。”林辰儿对张老师说，语气坚定。
越野车驶离风车谷，身后的风车还在转着，像是在目送他们。林辰儿回头望了一眼，最高的那座风车顶端，似乎有白光一闪，像有人在挥手告别。
她握紧手心的珠子，里面的风还在轻轻流动，带着热的温暖、冷的清凉，还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最初之地”，南极。那里藏着什么？幽灵的秘密？她自己的身世？不管是什么，她都要去看看。
因为她已经不是那个躲在出租屋里的林辰，也不只是拥有系统的林辰儿，而是正在成为“境”的自己。
前路或许冰天雪地，但掌心的光芒，足够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