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村的清晨，是被光鱼的鳞片点亮的。
天刚蒙蒙亮，丫丫就拽着林辰儿往湖边跑。湖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像裹了层纱，而水里的光鱼已经醒了，它们身体两侧的鳞片反射着晨光，游动时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仿佛有无数根发光的银线在水中编织网。
“阿雾说，光鱼只在日出前的半小时浮出水面，要轻轻用芦苇筐捞，不然会吓跑它们。”丫丫蹲在湖边，手里举着个编得极细的芦苇筐，筐沿还缠着一圈会发光的水草，“你看，筐子上的光和它们是一伙的，会让它们以为是同伴呢。”
林辰儿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指尖刚碰到湖水，就觉得一股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这湖水竟带着淡淡的能量波动，和共鸣洞里的水晶矿脉气息相似。她悄悄放出一点火属性能量，水面立刻泛起细碎的光泡，几条巴掌大的光鱼好奇地围过来，鳞片蹭着她的指尖，痒痒的，像有小火花在皮肤上游走。
“抓到啦！”丫丫突然欢呼一声，她的芦苇筐里躺着一条半透明的光鱼，鳞片正在筐里闪烁，像装了一捧流动的星星。光鱼不挣扎，反而对着丫丫吐了个泡泡，泡泡破在空气中，散成一串微型的彩虹。
阿雾提着个竹篮走过来，篮子里放着刚烤好的麦饼，香气混着湖风飘过来。“光鱼的鳞片晒干后，能保存住晨光的能量，晚上放在床头，连油灯都不用点呢。”她递给林辰儿一块麦饼，“不过它们很有灵性，每次最多只能捞三条，不然会生气的，第二天就不来了。”
林辰儿咬了口麦饼，麦香里夹着点蜂蜜的甜。她看着水里成群的光鱼，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一句话：“万物有灵，能量是它们的语言。”正出神时，手腕上的红晶突然发烫，她低头一看，晶体内竟映出了模糊的影像——是父亲在实验室里的样子，他正对着显微镜写记录，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这是…”林辰儿愣住了，阿雾凑过来看了看，眼神温柔起来：“是记忆晶的回溯呢。有时候接触到和亲人相关的能量场，晶体就会自动调出藏在里面的记忆碎片。”
丫丫的风珠也突然亮了，她指着林辰儿的红晶：“里面还有个人！是不是你爸爸？”
影像里，父亲放下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镜头突然晃了晃，像是有人碰了摄像机。然后画面里出现了一只手，手里拿着张画，画上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举着蜡笔往纸上涂红色。父亲笑着接过画：“辰儿画的太阳真亮，比实验室的探照灯还厉害。”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红晶恢复了原本的光泽。林辰儿的眼眶有点发热，她小时候总爱往父亲的实验室跑，用他的实验记录纸画画，那些画大概早就被当成废纸扔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记住。
“你父亲一定很爱你。”阿雾轻声说，她的藤蔓发卡在晨光里闪着绿光，“我们雾隐村的人相信，能量会把重要的记忆变成种子，埋在某个地方，等遇到合适的土壤，就会长出会发光的回忆。”
早饭后，村民们开始收拾昨晚战斗留下的痕迹。能操控金属的大叔正在用能量熔化黑衣人的武器残骸，熔成的铁水被他浇铸成新的篱笆桩，桩子上还带着花纹；会和鸟类沟通的小姑娘站在屋顶，指挥着一群乌鸦叼走散落的碎玻璃，乌鸦们叼着玻璃片飞过时，翅膀上都沾着小姑娘给的浆果碎屑；连最小的孩子都没闲着，他们用晶体手链在地上画出防滑的纹路，防止有人踩到露水滑倒。
林辰儿帮着苏梅修补被黑衣人的冲击波震裂的木屋墙壁。苏梅的土之晶能让木材自动愈合，她只要将晶体贴在裂缝上，木头就会像有了生命般慢慢收缩，将缝隙填满。“你看，”苏梅笑着说，“其实每种属性都有温柔的一面，土属性不只是能造土墙，还能当‘粘合剂’呢。”
正说着，张老师拿着一叠纸走过来，纸上是他昨晚整理的“平衡图谱”分析。“我发现图谱上的能量网络，和雾隐村的防御阵原理一致，都是让不同属性的能量形成闭环。”他指着其中一张图，“比如火生土，土蓄水，水养木，木挡风，风助火——就像我们昨天在共鸣洞做的那样，环环相扣才最稳固。”
林辰儿接过图纸，突然注意到纸边有个小小的墨点，和父亲笔记本上的墨点形状一模一样。她心里一动，翻到图纸背面，果然看到一行小字：“给辰儿：当你看懂这张图时，或许会明白，我要找的不是完美的容器，是能让每种能量都找到位置的天平。”
是父亲的字迹。
她猛地抬头，阿雾正看着她，手里拿着个密封的木盒：“这是陈默昨天托人送来的，说等你看到记忆晶的回溯再交给你。”
林辰儿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的一页写着日期——正是父亲失踪那天。
“辰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大概已经见过雾隐村的光鱼了吧。它们和你小时候养的那条小金鱼很像，总爱追着光跑。”
“别恨我突然离开。面具人的‘完美容器计划’已经盯上了你，我必须提前销毁实验室的核心数据，不能让他们把你的基因序列也纳入计划。那些所谓的‘统一属性’，不过是想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设定好程序的武器，真正的能量，从来都该像雾林的雾，能聚能散，像光鱼的鳞，各有各的亮法。”
“我在共鸣洞的水晶矿脉里藏了最后一份数据，不是公式，是我和你妈妈当年在雾林拍的照片。记得吗？你总说妈妈的植物系能量能让蒲公英在冬天开花，那天她就站在光鱼湖里，手里举着朵蒲公英，你还在她怀里啃麦饼呢…”
信写到这里突然中断，笔尖划过纸页，留下一道长长的墨痕，像条没说完的尾巴。
林辰儿捏着信纸，指腹摩挲着那道墨痕，眼眶里的热气终于忍不住化成了水珠，滴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丫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风珠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风珠说，难过的时候，让它带你飞一会儿吧。”
林辰儿点点头，跟着丫丫跑到湖边的老槐树下。丫丫的风珠飞到空中，化作一道绿色的气流，托起她们慢慢升空。林辰儿低头望去，雾隐村像被撒了一把碎钻，光鱼湖泛着粼粼波光，村民们的晶体在阳光下闪烁，每个人的能量光芒都不一样，却又和谐地融在一起。
“你看，”丫丫指着远方，“那些光点又变多了，是新的平衡者赶来了呢。”
林辰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雾林的边缘确实有更多光点在移动，像被风吹来的种子，要在这里扎根。她握紧手里的信纸，父亲没写完的话，或许就藏在这些赶来的脚步里，藏在光鱼的鳞片上，藏在每个平衡者不同的光芒中。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风带着她的气息飞过湖面，惊起一群光鱼，它们的鳞片在空中划出金色的轨迹，像无数支续写的笔，正在雾隐村的天空上，写下没有句号的故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