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监控光屏突然闪烁起刺目的红色,不是来自鸣沙村周边,而是遥远的东亚海域。那片曾被称为“列岛”的区域,此刻正被冲天的蘑菇云笼罩,墨绿色的辐射尘如同翻涌的潮水,顺着大气环流向西北蔓延。
“日本列岛……消失了。”张老师的手指悬在光屏上,颤抖着放大画面。曾经密集的城市光点已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核爆后形成的巨大辐射带,监测数据显示,那里的辐射剂量足以在十分钟内杀死任何生物。
星轨系统的紧急通讯频道里,还残留着几十条重复的求救信号,来自日本官方的加密频段,也来自民间的应急频道。最新的一条发送于三小时前,信号极其微弱,只能辨认出断断续续的日语:“……福岛反应堆失控……温度临界……请求国际援助……重复……”
但光屏右侧的“全球响应记录”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国家的救援信号回传,没有任何国际组织的回应标记,只有信号发出点最终被核爆的强光吞噬的记录。
“他们的求救,没人接。”丫丫抱着世界树幼苗,小脸埋在幼苗的叶片间。幼苗的根须轻轻蹭着她的手腕,像是在安抚,叶片却因感知到辐射尘而微微卷曲。
林辰儿盯着那片死寂的辐射带,胸口的星轨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想起“核爆黎明”任务中被净化的72座核电站,想起艾伦留下的研究报告里提到的“日本列岛地质脆弱性”——那里的核电站本就是暗之核碎片最容易失控的节点,在全球高温引发的地壳变动中,最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没人收到。”萧雅调出全球通讯监控日志,指着几条被加密屏蔽的记录,“美国、欧盟、俄罗斯的监测站都收到了信号,但他们的应急系统自动将其归类为‘不可救援级’,优先级甚至低于本土的火山灰清理。”
就在这时,监控系统的全球政治板块弹出新的警报:【美国宣布启动“诺亚计划”,关闭所有陆、海、空边境,启用北极冰盖下的地下堡垒,仅允许持有“核心公民”身份者进入。】
光屏上立刻切换出美国边境的画面:美墨边境的隔离墙通上了高压电,巡逻机器人的红外瞄准镜在夜色中闪烁;东西海岸的港口升起了电磁屏障,任何试图靠近的船只都会被瞬间瘫痪动力系统;甚至连国际空间站的美国宇航员,都收到了“立即返回本土,拒绝执行联合任务”的指令。
“他们在把自己封起来。”青鸢的声音带着寒意,“用一道墙,把整个世界的灾难都挡在外面。”
张老师调出美国地下堡垒的公开资料——那是一个能容纳500万人的巨型掩体,配备了独立的水循环系统、核动力装置,甚至还有小型的生态农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他冷笑一声,“全球升温初期,他们就开始秘密转移资源,现在不过是撕下了伪装。”
安全屋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日本的毁灭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国际救援”的最后幻想;美国的关门则像一道鸿沟,将本就分裂的世界彻底割裂成孤岛。
林辰儿走到能源核心旁,看着漩涡中流转的盖亚之息。系统面板上,“安全屋扩展计划”的图标正在闪烁,显示着全球可建造点的剩余数量——随着火山喷发和核辐射的扩散,绿色的光点正在以每小时减少10%的速度消失。
“我们不能学他们。”她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打开能源核心的外部接口,向所有还能接收信号的幸存者基地开放电力支援;把生物培育舱的自动种植技术解密,通过加密频道发送给每个需要的人;让监控系统的预警范围扩展到全球,只要还有人能收到,就持续发送火山灰浓度、辐射扩散的实时数据。”
【确认执行?此举可能导致系统能量消耗增加300%,安全屋的防御等级暂时下降。】
“确认。”林辰儿毫不犹豫,“盖亚之息不是某个人、某个国家的,它属于这个星球上所有还在挣扎的生命。”
指令下达的瞬间,能源核心的漩涡转速骤然加快,发出低沉的轰鸣。安全屋的电力通过无形的能量波,跨越沙漠、海洋、山脉,注入全球237个幸存者基地的应急系统——非洲的抗旱井重新喷出清水,欧洲的地下避难所点亮了灯光,南美雨林里的医疗站启动了冷藏疫苗的设备。
生物培育舱的数据库向全球公开,黑岩麦的耐高温基因序列、净化草的辐射吸收原理、光叶藻的氧气循环公式……这些曾被星轨系统加密的信息,此刻像种子一样散播到每个角落。
监控系统的预警信号穿透美国的电磁屏障,以民用广播的频率向外发送,提醒着那些被关在门外的人:“太平洋辐射带正以20公里/小时的速度扩散,请立即向内陆撤离……黄石公园的火山灰将在48小时后抵达墨西哥湾……”
光屏上,日本列岛的位置已经彻底变成了深灰色,像地图上一块丑陋的伤疤;美国的边境线则亮着刺眼的红光,像一条拒绝温暖的冰缝。但在这些阴影之外,无数微弱的绿光正在亮起——那是收到支援信号的幸存者基地,是开始种植耐辐射作物的临时农场,是用安全屋提供的电力启动通讯的求救站。
“看。”丫丫指着那些绿光,眼睛亮晶晶的,“幼苗说,就算在石头缝里,只要有一点光和水,种子也能发芽。”
林辰儿望着光屏,突然想起艾伦的话:“盖亚的意志从不是独善其身,而是共生。”日本的死寂与美国的壁垒,或许是末日的必然,却绝不是终点。
安全屋的恒温系统稳定地将温度维持在25℃,培育舱里的黑岩麦又抽出了新的麦穗,能源核心的漩涡依旧在为远方输送着能量。在这个被高温、火山灰和绝望笼罩的世界里,这座小小的安全屋,像一个固执的坐标,用开放的接口和流动的盖亚之息,证明着另一种可能——不是关门筑起堡垒,而是敞开接口,让光和希望,在绝境中流转共生。
深夜,监控系统捕捉到一条来自南极科考站的微弱信号,内容只有三个字:“收到了。”
林辰儿看着那三个字,轻轻按下了“回复”键。光屏上弹出的回复很简单:“我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