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在夜風中翻滾,遮蔽了冷月。馬蹄聲急促而紊亂,如同無形的戰鼓,在黑暗中不斷敲響。整支殘軍默默前行,除了鎧甲摩擦與戰馬喘息聲外,再無多餘的語言。
走在最前方的大騎士緊握長槍,他不時回頭,望向遠處那座殘破不堪的風塵堡。月色下,堡壘像一頭遍體鱗傷的巨獸,靜靜伏在荒原之上,沒有聲音,卻充滿了逝去生命的氣息。
那是一座以無數鮮血守護到最後一刻的堡壘, 也是他們這幾個月的家。
艾斯佩蘭在臨行前看到了絕望的人民
有的在搜集財務有的在打包行李準備伺機逃離
耳邊了仍然回響著大騎士在馬上賜予他的軍旗和那一句話
「艾斯佩蘭,我現在人任命你為騎士長,你要用者這面旗幟告訴軍隊前行的方向。這很重要,我相信你。」
一旁的大騎士緊盯著手上的通信卷軸 「A3偵查小隊發現疑似敵軍步兵蹤影,數量不明!」
還未等大騎士下令,另一則通訊就回傳了:「A12偵查小隊回報!敵軍騎兵正在向我軍左翼接近!」
原本按照軍令要求每隔幾分鐘就必須回報狀況的A7和A10小隊這次杳無音訊
看著手上的卷軸,大騎士緩緩的爆出了令人絕望的消息 「A7小隊……失去聯繫!殿後的A10……失聯!高機率已經全軍覆沒了。」
整支隊伍的氣氛瞬間凝固,像被無形的繩索緊緊勒住。
艾斯佩蘭緊握手中的軍旗,手心被汗水浸濕。他能清楚感受到身後上千士兵那一呼一吸間的恐懼與不安,甚至還夾雜著壓抑到極點的絕望。
大騎士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沉默地抬手,向艾斯佩蘭比出一個**「加速」**的手勢。
軍旗猛然高舉,旗面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這是命令——加速前進!
下一刻,騎兵們猛力夾馬,整個隊伍的行軍速度驟然提升。馬蹄聲轟鳴,如同洪流,震得大地微微顫抖。
「呼啊——!」 「快!不要停!」 士兵們咬緊牙關,壓下胸腔中瀰漫的恐懼,只知道向前。
就在這時,左翼的遠方突然亮起一團刺目的火光! ——轟!!!
爆炸聲震得耳膜生疼,火光沖天,伴隨著破碎的慘叫聲傳來。那是A3偵查小隊的位置!
「A3……全滅……」 大騎士再一次宣布了讓人絕望的消息
艾斯佩蘭只覺得心臟被狠狠攥住,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更用力地揮動軍旗。 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他們將全軍覆沒!
凌羽在他身側默默展開羽翼,銀白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閃爍微光。她的眼神冷冽如刀,卻又帶著一抹不容忽視的溫柔。
「艾斯佩蘭,別害怕。」 她低聲說道,聲音在混亂中清晰得不可思議,「前方的黑暗只是陷阱,而你,要成為帶領他們衝破黑暗的光。」
艾斯佩蘭咬緊牙關,聲音低沉:「我……明白了。」
忽然,前方的探路的A1組,又回傳了一道令人絕望的消息 「前方發現敵軍騎步混編部隊,規模龐大!已經在道路上佈防!」
凌羽瞬間展開雙翼,羽毛激盪出一圈潔白的光芒,護住艾斯佩蘭與身旁的士兵。 她轉頭看向大騎士,目光中閃過一抹戰意。
「只能突破了。」大騎士沉聲道,聲音冷冽,「全軍準備,衝擊!」
「聖光衛士團!」艾斯佩蘭高舉軍旗,聲音震響夜空,「鋒矢隊形!隨我衝鋒!」
馬蹄聲轟鳴,震得整片大地顫抖,鐵騎如潮,洶湧地向前推進。 夜空之下,遠處的山嶺像是吞噬光芒的黑色巨獸,無聲地注視著這場生死決戰。
突然,一聲尖銳的號角響徹夜空!
敵軍早已設伏!
無數箭矢從四面八方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寒光閃爍,鋪天蓋地。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魔法爆裂聲,火球與雷電交錯,將夜幕撕裂成一片詭異的光海。
「——啊!」 一聲慘叫響起,一名騎士的喉嚨被箭矢洞穿,鮮血如泉水般噴出。他的身體從馬背上翻滾而下,沉重的鎧甲在地面上撞擊出悶響,隨即被漫天塵土吞沒。
前列的陣型瞬間出現裂縫!
爆炸火光將戰場照得如同白晝,血肉、斷肢、內臟混雜著破碎的鎧甲飛散在空中。慘烈的景象令後方士兵心膽俱裂,但沒有人敢停下腳步,因為一旦停下,就意味著死亡。
「天使軍團!」 凌羽振翅而起,雙翼展開,聖光在黑暗中迸發。 她的聲音冷冽:「反擊!」
無數光明神術化作純白的火焰、聖潔的長矛,從天而降,直接轟擊在敵軍陣列之中。 「轟!轟!轟!」 爆炸聲連綿不絕,將敵人的前排炸得七零八落。慘叫聲接連響起,敵軍的陣形一度動搖,但依然死死咬住突破口,拼命阻擋天使軍團的突圍。
「列陣!衝鋒!」 艾斯佩蘭高舉騎士長槍,將其向下傾斜45度,聲音中帶著決絕的戰意。
轟——! 鋒矢陣如同利劍破空,在高速衝撞下,騎士長槍將敵軍脆弱的肉體與鎧甲同時貫穿! 敵人的尖叫聲與骨骼碎裂聲混成一片,鮮血在黑夜中化作長長的血線,灑落在冷硬的荒地上。
這一擊,撕開了敵軍的第一層防線!
但代價同樣慘烈。 前列的戰馬因踩中陷阱或被箭矢射殺而慘叫翻滾,將騎士直接甩出數丈遠,重重摔在地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後方疾馳的鐵蹄踩碎。
「敵軍側翼有騎兵!」 傳令聲響起,敵方的騎兵部隊從黑暗中疾馳而來,準備攔截鋒矢陣。
「別讓他們合圍!」 凌羽怒喝一聲,雙手高舉聖杖,無數神術在夜空中綻放,如繁星墜落。
「聖光——審判!」
白色的光柱貫穿黑暗,將衝來的敵騎直接炸得人仰馬翻。爆炸後,焦黑的煙霧中,敵軍騎兵搖搖欲墜,無法形成完整的攔擊線。 雙方死傷慘重,戰場化作修羅地獄。
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嘯聲劃破戰場。
敵軍突然而然開始撤退! 就像是接收到某個不可違抗的命令般,前方的阻擊瞬間退開,留下一條狹窄卻詭異的通道。
「不對!」凌羽的眼神猛然一縮,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艾斯佩蘭,小心——!」
她的聲音還未傳到,黑暗中,一支孤零零的箭矢破空而來,快到無人能及。
噗——!
劇痛瞬間貫穿胸膛。 艾斯佩蘭的身體一震,喉間湧出腥甜的血液。他下意識地低頭,只見箭矢深深地嵌在鎧甲縫隙之中,血順著箭桿流下。
「咳……咳咳……」 他發出急促的咳嗽,鮮血染紅了唇角。
艾斯佩蘭只覺胸口一陣劇痛,呼吸急促得像被人狠狠掐住喉嚨。
他的身體前傾,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戰馬的脖頸上,視線開始一點點模糊,連遠處的火光與爆炸聲都變得遙遠而空洞。
「冷……好冷……」
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一點點離開身體。 然而戰馬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異常,發出一聲低鳴,步伐緩慢下來,沿著路邊踱步,似乎想要將他送離戰場。
「堅持住!騎士長!你會沒事的!」
耳邊傳來一聲焦急的怒吼,陌生又熟悉。 那聲音……好像是大騎士。
艾斯佩蘭的意識一瞬間有些清醒,但隨後又陷入昏沉。 大騎士……會這麼在乎我嗎? 平時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甚至連看我一眼都不多…… 還是……我只是聽錯了?
「艾斯佩蘭!堅持住!你不會死在這裡!」
另一個聲音傳來,帶著哭腔,帶著急切,像是要將他從深淵中拉回來。
學姊……凌羽……
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塊,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卻只能看到模糊的白光和凌羽那雙焦急的金色眼眸。
學姊,我好難受……好痛……幫幫我……
「神術·意志堅定!」 「治療術!」
凌羽幾乎是咆哮著念出咒文,雙翼全展,聖光如潮水般湧現。 純白的光芒將艾斯佩蘭包裹,像是要強行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拖回來。
他能感覺到溫暖正在胸口擴散,像火焰,又像柔軟的懷抱。 但同時,那股溫暖也刺痛得讓他想哭——
因為那不只是魔法,更是凌羽拼盡一切的心意。
「別睡!」凌羽緊緊握住他的手,聲音顫抖得幾乎要崩潰。 「我不准你閉眼!你聽到沒有?!你還欠我一次勝利,你說過要和我一起回皇城的!」
「急行軍!」
大騎士的怒吼像雷霆般炸響,壓過了戰場上最後的餘音。 他高舉染血的長劍,聲音沉厲,帶著一股不容質疑的威嚴:
「立刻送傷員前往皇都!立即派出兩隊牧師和天使!我將派出一隊精銳騎士護送!」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聲音更為激烈,像是在以咆哮壓住心底的痛楚:
「我們已經損失了夠多的弟兄! 現在,不能!再!損失!了!」
這一聲怒吼,讓全軍胸口為之一震。 殘兵們迅速行動起來,盔甲摩擦與武器碰撞聲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前方,專門的運輸馬車被推到隊伍中央,裡面鋪著乾草與潔白的布料,卻早已被鮮血染紅。 幾名負傷的騎士被小心翼翼地抬上車,其中最顯眼的,是胸口插著斷箭、氣息微弱的艾斯佩蘭。
凌羽緊緊守在他身旁,六翼張開,宛如一面聖潔的盾牌。 她的雙手閃爍著溫柔的光芒,一遍又一遍施展神術, 金色的光輝灑在艾斯佩蘭蒼白的臉龐上,卻始終無法完全驅散那致命的暗影。
在顫抖的馬車上,艾斯佩蘭的呼吸愈發微弱,胸口的血跡順著斷箭的邊緣不斷滲出,染紅了凌羽的手指。
「堅持住,艾斯佩蘭。」凌羽的聲音低沉而急切,帶著少有的顫抖,她平時冷靜自若的眼神,此刻被擔憂與憤怒交織。
她再次施展神術,六翼猛地展開,神聖的金光在夜色中綻放,猶如黎明前的第一縷晨曦。
「聖光庇佑——治癒之環!」
一道比先前更強的光輝自她掌心迸發,光芒籠罩整個馬車,空氣中響起低沉的神聖讚歌,像是來自天國的回響。
然而,斷箭上隱隱浮現的黑色魔紋卻如同毒蛇般扭動,與聖光相互抗衡。
一名隨行牧師臉色一沉,顫聲說道: 「這不是普通的箭矢……這上面有詛咒之力!必須在主教堂才能徹底淨化!」
「那就給我加速!」凌羽的聲音帶著怒意,她回頭看向護送的騎士,「不惜一切代價,今晚必須抵達黃金城!」
馬蹄聲再度響起,隊伍被分為兩部分——主力仍在後方抵禦追擊,而護送傷員的先鋒隊則全速向皇都急行。
凌羽依舊守在艾斯佩蘭身邊,六翼展開,抵禦著夜風與魔力的侵蝕。
她低下頭,聲音卻前所未有地溫柔:「艾斯佩蘭,你給我撐住。黃金城就在前方,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
馬蹄聲在夜裡震得大地轟鳴,火把隨著狂風搖曳,照亮那條通往皇都的土路。
專門的運輸馬車裡,鋪著乾草和染紅的布料。艾斯佩蘭被抬上去時,胸口的斷箭仍在流著血,繃帶只是暫時壓住了傷口,氣息微弱得幾乎斷斷續續。
凌羽就守在他身旁,六翼在馬車裡展不開,只能半折著,像一層聖潔的帷幕。她的手始終按在艾斯佩蘭的胸口,神術的光芒一次又一次亮起,卻始終壓不住那黑色的腐蝕痕跡。
夜風呼嘯,馬蹄聲震得大地微微顫抖。 滿天的星光在顛簸的車篷縫隙間忽隱忽現,馬車在破敗的土路上飛奔,車輪不時壓過碎裂的石頭,發出刺耳的聲音。
車廂裡,血腥氣濃烈得讓人窒息。乾草早已被鮮血染紅,淌出的血水隨著車身的搖晃滲進車板縫隙,滴落在道路上,留下一道道暗紅的痕跡。
艾斯佩蘭半躺在車廂中央,胸口的斷箭仍未拔出。 凌羽一手緊緊按住他心口附近的繃帶,一手持續施展神術,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不斷湧出,卻依舊無法完全壓制那從傷口蔓延開來的黑色紋路。
「學……學姊……」 艾斯佩蘭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被車輪聲淹沒,他努力張開眼睛,看著凌羽的臉龐,氣息紊亂而急促。 「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總是……特別……關心我……」
凌羽的手微微一顫,神術的光芒在一瞬間變得不穩定。 她低下頭,銀白的長髮垂落,遮住了眼底閃過的情緒,沒有立刻回答。
馬車外傳來大騎士的怒吼與騎兵的號令聲,還夾雜著遠方追兵的號角聲。凌羽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夜風吹散。
「因為……你是在這支軍隊裡,我唯一能找到的學弟妹了。」 她的語氣有一絲哽咽,卻仍努力保持鎮定。 「剩下的……不論是我過去帶過的,還是我曾經守護過的……都在各種各樣的戰鬥裡……一個接一個地殉職了。」
她的手微微收緊,像是怕他也會隨時離去。 「我不想……再看到你也走上那條路。」
艾斯佩蘭的眼神有些恍惚,視線似乎被溫熱的淚光模糊。 他想伸手去抓住她,但僅僅抬起手臂,就像被千斤重物壓住一般,無力地落下。
「學姊……」他的聲音像呢喃,幾乎消散在夜裡,「我……明白了……」
「有點累呢……我可以休息一下了嗎……」
艾斯佩蘭的聲音虛弱得像一縷隨時會熄滅的火光。 他半闔著眼,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利刃劃過。 凌羽立刻俯下身,六翼張開,緊張地看著他,神術的光芒再次湧出,想將那快要消散的生命牢牢拉回。
「不行,艾斯佩蘭!」 凌羽的聲音哽咽卻堅定,她的手狠狠按住他染血的胸口,幾乎要將神力灌注到極致, 「你不能休息!一旦閉上眼睛,你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艾斯佩蘭微微搖頭,嘴角勉強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學姊……我……真的好累……」
馬車外,馬蹄聲、喊殺聲、金屬的碰撞聲此起彼伏,整個世界都陷入混亂。 而在這搖晃的車廂裡,艾斯佩蘭的聲音顯得格外孤獨與寂寞。
他斷斷續續地開口,像是在回顧自己一路走來的血與痛。 「在連月的戰鬥中……我從未……有一次真正的休息……每日……都在提心吊膽,怕下一刻……同袍就再也看不見太陽……」
他的目光逐漸渙散,似乎看見了無數被鮮血染紅的記憶。
「我的老師……傑洛妮卡騎士……」 他的聲音顫抖,指尖也隨之蜷縮。 「在某一次戰鬥中失手,被一劍……貫穿心口……最後……還被敵人……殘忍地斬首……」
說到這裡,他胸口劇烈起伏,似乎那一幕再次浮現在眼前。 「我……我沒辦法拯救他……只能……在事後懊悔……我太弱了……」
凌羽的神術光芒微微一顫,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她卻不敢停下,只能更用力地壓住傷口,讓他繼續說下去。
「還有……傑克森……」 艾斯佩蘭的聲音低得像風中殘燭。 「他的手臂……在經歷牧師的治癒後……又長回來了……我們當時都還笑著……說他是『不死的騎士』……」
他的唇角微微抽搐,眼中浮現一抹深沉的痛苦。 「但在下一場戰鬥中……他卻被敵方魔法師……連同……敵方騎士……一起炸得……血肉無存……死無全屍……」
凌羽的手緊緊攥住他的手,溫熱的淚水滴在他的掌背上,卻馬上被血色染紅。
「上一任……騎士長……」 艾斯佩蘭的目光顫抖,帶著恨與無奈。 「某天深夜……被多名刺客……夜襲……雖然使出渾身解數反擊……卻依舊……沒能逃過……死亡的魔爪……」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被車輪聲吞沒。 「最後……那些刺客……也沒能逃生……被趕來的大騎士……一個個……細細地切成臊子……」
凌羽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顫抖。 這段話,對他來說,像是血與鐵鑄成的噩夢。
「而我……」 艾斯佩蘭的目光緩緩移向凌羽,眼神中帶著深沉的悲痛。 「我那一隊……剩下的騎士……在連月的戰鬥中……沒有一個……能站著離開……」
他停頓片刻,眼角滑下一道血與淚交織的痕跡。 「他們……永遠地沉眠……在那片戰場……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馬車內,一瞬間靜得只能聽見馬蹄與車輪聲。
「這一戰的……傷亡……太高了……」
艾斯佩蘭的聲音低得像微弱的燭火,隨時會被風熄滅。 他的胸口起伏微弱,氣息如同殘存的煙絲般斷斷續續。
「接下來的戰鬥……除了我……」 他的眼皮顫抖,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吐出最後幾個字, 「其他……都是地方軍在戰鬥……」
凌羽的手一僵,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滑落臉頰,重重打在艾斯佩蘭蒼白的臉上。
艾斯佩蘭虛弱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淒涼。 「其他的人……晚上還能烤著火……吃著碗飯……」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想抓住最後的清醒去說完這段話。 「而我……卻只能……一個人孤單地……吃著冰冷的乾糧……」
他喉嚨輕輕滾動,聲音沙啞。 「只能看著……其他朋友留下的劍……去幻想……他們還在……還在跟我說笑……」
凌羽咬住下唇,手指因用力而發白,她的神術光芒瘋狂湧出,卻怎麼也無法阻止艾斯佩蘭生命的流逝。 「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她顫聲低語,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艾斯佩蘭的眼神逐漸渙散,但仍努力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凌羽的羽翼。 「但是……那一次……我快死的時候……」 他微微一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救了我……」
凌羽全身一震,淚水更洶湧了,彷彿要將他留住。
「那時候……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學姊……」 艾斯佩蘭的眼皮沉重得像是掛滿了鉛,緩緩闔上。
「不……不行!」凌羽幾乎要崩潰,她緊緊抓住他的手,大喊著, 「艾斯佩蘭!撐住!不要閉眼睛!你還不能走!」
可她的聲音似乎離得越來越遠,漸漸被無盡的黑暗吞沒。
——四周的一切聲音逐漸消失。
艾斯佩蘭只覺得自己正在下沉,被無形的深淵拉扯。 下一瞬間,他「落入」了一片溫暖的黑暗之中。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柔軟的液體托住,沒有痛苦,沒有傷口的灼燒,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 那些壓在身上的鎧甲與責任,如同破碎的枷鎖般一片片脫落, 隨著血與淚的記憶一同沉入無底深淵。
「啊……好輕鬆啊……」
他閉著眼,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無重力,沒有戰爭,沒有命令,沒有死亡。 甚至……連呼吸都變得不再重要。
四周的黑暗,像擁抱般將他完全包圍。
不知為何,他隱約聽到遠方有人在呼喚他。 那聲音,既熟悉又遙遠,如同隔著厚重的水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