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工作阿尔兰特已经重复无数次,早已轻车熟路。
首先,在诺雅的协商下,把上层区的客人领到一个约定的地方,再由阿尔兰特出面蒙住客人双眼,屏蔽所有信号传输的义体或者设备。最后,将客人兜兜转转安全的送达雁群所在的指定房间。
否则,一旦雁群的位置暴露,她们就无法抵抗来自上层人未知的恶意。
这既是保护雁群安全,也是稳定上层客人的方法。
到了约定的地点。在废旧厂房旁,街头的一处角落,阿尔兰特双手环抱胸前,站在二楼的钢架上,俯视着从他脚下经过的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有些脏污的西装,腰带紧紧绷在肥硕的腰**,勒出两道肉痕。他就是今天的要接待的目标。
这个西装男人阿尔兰特见过好几次,以前几乎每次都选择雁群中的夜鸦来提供服务,他很爱喝酒,喝醉了之后会乱砸东西。但他出手阔绰,每次都能支付一笔不菲的酬金,再加上他是很久之前就常驻的客人,所以对他的这些不良嗜好也算是勉强在雁群可接受的范围。
“你今天找岚雀。对吧?”
听见来自头顶阿尔兰特的声音,男人还没来得及抬起头,一张黑色的布便从天而降,裹住了男人的脸。
“老规矩,朋友。把通讯义体关掉,由我来开路。”
这一套环节,阿尔兰特早已轻车熟路。
回到据点后,阿尔兰特借着诺雅留下的记号,把人引到了接待客人的房间。
那是一间刚刚被装扮好的新居,床面由白色的天鹅绒覆盖,墙上悬挂着几件轻薄的镂空睡衣。墙面并没有采用挂画,而是简单用捕梦网点缀了几枚小巧的铃铛,当阿尔兰特快步走进房间时,卷进来的风拂动了就坐床上少女的头发,让那些铃铛也叮咚作响起来。
“我好看吗,阿尔哥哥?”
岚雀已经等待有一会儿了。她双脚在床边无聊的蹬着,见到阿尔兰特进来,心情愉悦的加快了双脚扑腾的频率。
“好看,已经像个上层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可算不上称赞哦。”
少年的笑话让少女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岚雀从床上跳下,光着脚小跑过来,等那个西装男人在一旁的座位上安置好以后,她摘掉蒙住客人眼睛的黑布,按着阿尔兰特的肩膀,把少年推了出去。
“好了阿尔哥哥,你去休息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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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兰特关上门,后背靠在不远处的墙上。他把双目轻轻闭合,一边休息,一边默算着时间,等待着少女完成今天的工作。
不一会儿,房间里相继传来些喧嚣。
先是岚雀和客人普通的闲谈,大部分时间都是西装男人的诉苦,偶尔能听见岚雀附和的笑声。又过了一小会儿,兴许是客人喝了些酒,房间里陆续听见些敲砸物品的动静,玻璃和地面撞击在一起,然后就是碎片散落的声音。
阿尔兰特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也是司空见惯了的事情。可还没多久,少女的尖叫穿透金属制成的墙壁,传进阿尔兰特的耳中,又很快消弭。再然后,在客人愤怒的咆哮下,转而变成一阵阵轻微的呜咽。
“岚雀,发生什么了!”
阿尔兰特在岚雀的惊叫声发出时,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火速朝着岚雀的房间跑了过去。下一秒,门被推开,阿尔兰特先看见的是满脸通红的客人,那个男人的西装早已经被丢垃圾一般丢下地上,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垮了,一只手抓着酒瓶,挺出硕大的肚子,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夜鸦呢,我要夜鸦来陪我!你们就安排一个这样的女人来招待客人的?
阿尔兰特又顺着旁的缝隙往里看,他发现岚雀表情难看的伏在地上,身体不自然的痉挛着,缩成一小团。
阿尔兰特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岚雀的身边,蹲下身来检查岚雀的情况。少女慢慢爬了起来,闭着一只眼睛,抬起头,见到是阿尔兰特,连忙挤出一点笑意。
阿尔兰特感觉一阵炽热的血流顺着脊背流淌进了他的头顶,从脚尖开始,到胸口,再到四肢,他浑身都开始颤抖,那些血液在他的体内狂暴的冲撞,几乎要将他压倒的愤怒就压抑在胸口,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阿尔兰特看着那扯高气扬的上层客人,指节被他捏的泛白,看着男人左臂强壮的义体手腕,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又在拼命告诫他要冷静。
“你先休息。”
于是,阿尔兰特把岚雀留在房间里,自己则是把门顺手关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怎么了,客人。”
“怎么了你也好意思问?我才刚打她一拳,她就咬了我一口,这就是你们接待客人的态度?”
“你打了她?”
西装男人并没有察觉到阿尔兰特语气里藏着的愤怒,反而自顾自抱怨了起来。
“换成是夜鸦,别说是打她一拳,就是扯着她的头发让她跪在地上,她都不会说半个不字。你这给我换了个新的,反而还不如以前的好用......”
突然,一道金色的影子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撞进了二人之间,黑色的铁锹在剧烈的碰撞中飞上天空,一个旋转以后插在地上。阿尔兰特也被这个金色的身影撞倒了一旁,身体靠在了墙上。
诺雅推开了大门,拦在阿尔兰特和男人之间。她弯着腰,喘着粗气,死命的握住了阿尔兰特的双手手腕,把阿尔兰特强迫般抵在了墙上。如果诺雅的反应再慢上一点,阿尔兰特恐怕就会把他手里的铁锹狠狠地捅进去,然后捅穿那个上层人的肚皮。
幸好,她赶上了。
“抱歉,先生!新来的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懂,要不这样,今天就算我给你免单了,明天我一定安排夜鸦专门给您留出预定,这样如何?”
少女垂着脑袋,头也不回的和她身后的上层男人对话。
“诺雅姐......”
阿尔兰特双手无力的垂下,他知道是诺雅救了自己,但那紧紧咬在牙缝里的愤怒,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知道。阿尔......你的愤怒,你的痛苦......我都知道,但你还记得那年我们杀死了一个上层人吗......半个雁群的孩子全都死了,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诺雅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在她脸颊的轮廓里,阿尔兰特看见了隐隐闪烁的泪光。于是他克制住了,他看了一眼插在地上的铁锹,握紧的拳头无力的松开。
“行啊。但下次必须要是夜鸦,谁都不行。”
西装男人那令他反胃的声音又传来了,阿尔兰特用力把眼睛闭上,尽量不让自己仅剩的理智被愤怒冲垮。
诺雅抹了一把脸色的泪水,露出笑脸。
“没问题,先生!”
她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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