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7年10月1日。
天气未知。
城市的霓虹灯光再次亮起，标志着又开始了新的一天。雁群中的少女们陆续苏醒，开始梳妆打扮，有些疲惫的女孩们仍在梦乡。就比如年纪最小的零，依偎在诺雅的怀里睡得正酣。然而，身为头雁的诺雅，却在此时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那个西装客人给夜鸦留下了8000pt的预定酬劳，并许诺如果昨天夜鸦能再为他提供一次满意的服务，就会一次性结清所有的金钱。
8000pt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下层区一个富庶家庭一年的总收入。这是自诺雅组织建立雁群有史以来，接到的最大一笔交易。
可以说，如果把这一次的交易办成，往后几年雁群都不会有女孩死于饥荒，诺雅可以不用为了某个女孩染上的疾病焦头烂额，更不用冒着风险去强行接待危险的客人。
然而，这个交易被夜鸦亲手搞砸了。
因为她的原因，不仅没能及时醒来，接替她工作的岚雀反而还把人给得罪了。
这个任务，她势在必行，哪怕诺雅在中间调停，也很难有效。
“我该怎么办呀......阿尔......要不，让鸮和夜鸦谈谈呢......我们不是约好了有风险的时候，就停止活动吗。”
诺雅低着头揉着零的小脑袋，苦着脸。
“你应该很了解夜鸦，她决定好的事情，我们是拦不住的。”
“那怎么办啊。”
“我去引路，你给夜鸦备房，我们正常营业。”
阿尔兰特推着桌子站起，脚步没有一点犹豫。
“阿尔！”
诺雅忍不住抓住了阿尔兰特的衣角，忽然就这样朝着阿尔兰特的后背紧紧贴了过来，双手环绕住了男孩的腰。等阿尔兰特慢慢转过来，她就一头扎进男孩的怀里，把额头抵在阿尔兰特胸前，轻轻蹭了蹭。阿尔兰特没有闪躲，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诺雅的耳廓。
诺雅耳朵的触感略带冰凉，当诺雅抬起头，一缕碎发自少女耳后落下，他们双目相对，阿尔兰特几乎能闻见诺雅的呼吸，感受到少女胸膛起伏的心跳。
“我感觉到了，阿尔。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要去做很冒险的事情了？”
“我会随机应变，不会冲动的。”
阿尔兰特听见胸前的诺雅，忍不住发出的一声叹息。
“阿尔......”
诺雅捧起阿尔兰特的脸，用力一吻。
等少年走远了。诺雅收敛表情，她挠了挠头发，把熟睡的小零轻轻放在被褥里，捡起一条压在枕头下的挂袋，抽出手枪，将铜黄色的子弹一枚枚压进弹匣......
——
——
依然是同样的工作，但这次引导客人的工作安排给了鸮。
如果接待的工作交给自己，阿尔兰特害怕他会忍不住在上层人面前暴露他的情绪。
留在雁群的住所，阿尔兰特打算再去房间看一眼夜鸦。
“啊......阿尔兰特......”
他推门入桕。然而，等待在那里的少女并不是本该出现在这里的夜鸦。
阿尔兰特听见陌生少女的声音，是来自那个不被他认可的新雁，弦澈。
弦澈坐在床边坐着，她似乎刚刚沐浴，沐浴后的少女体香一阵阵飘来，在灯光下，弦澈的肌肤洁白的甚至有些刺眼。她脖子上的刺青依旧亮着，呼吸般闪烁着莹润的青光。
“你在夜鸦的房间里做什么？”
“这是别人的房间？抱歉......我只是很多天没洗澡了......所以......”
听见这话，阿尔兰特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洁净水源在下层区是绝对的稀有资源，雁群里的少女每一次沐浴，都需要花费大量的pt点。但这些资源根本就不能节约，因为她们必须通过沐浴，才能与那些体面的上层人进行服务和交易。
“夜鸦呢？”
但现在阿尔兰特没有工夫去理会她，她要在夜鸦工作开始前，再看一下那个女孩的状态。
可惜，直到鸮把客人引进房间，阿尔兰特也没能找到夜鸦。
就在相隔两人大约35m开外，二层楼两间房的步道，一身灰白色长裙的少女站在楼梯的最高处，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她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牌一块块点亮，看着陈旧的轨道支架载着悬浮的锈蚀摇摇晃晃划过城市，看着刺眼的强光刺破灰色的雾霾。慢慢将披着的灰色披肩顺着肩膀滑下，掉在地上，露出她灰色的长发。
她身体的淤青依然没有消退，但已经没有掩盖的必要了。
夜鸦蓦然朝着岚雀开口。
“......等你听见电子门锁被扣住的声音......到那时，你就进来。”
“好，夜鸦。”
楼梯下转角处的短裙少女回答。
——
——
客人是在正午出现的。鸮引着那个西装男人，一级一级台阶缓缓到达了夜鸦所在的房间。
“我闻到你的味道了，小夜鸦。等着我。”
冷不丁的，裹在黑色头巾里的西装男人冒出一句话。
“别理会他，夜鸦。”短发少女面无表情拽着男人继续向前。“他的嗅觉，视觉和听觉都是封闭的。”
“但他已经很熟悉这里了，无论接头地点在哪，只要顺着阶梯往上，他就能找到我藏匿的房间。”
鸮没有反驳夜鸦的话，因为这就是事实。
送到门口，阿尔兰特解开捆缚男人双手的绳子，把他推进了夜鸦的房间。夜鸦点了点头，朝着阿尔兰特的后背微微施礼。
“夜鸦，这是最后一次。”
他把门掩上，再朝着楼下看去，在那默默注视着她们的岚雀已经离开了。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在意的，雁群只要不脱离群体，想到哪里围观都是她们的自由。
阿尔兰特闭上眼睛守门，时间开始流逝。
他听着房间里男人粗重的声音，以及夜鸦越来越弱的喘息，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铁锹。
十多分钟后，在一阵喧哗和少女的尖叫声中，房门忽然被撑开，一双沾染鲜血的小手伸出门外，阿尔兰特立刻握住了它。
“阿尔哥哥！拜托你了！”
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力量，门内的少女连忙呼唤。听见她的求助，阿尔兰特先是眉头一皱，旋即表情又恢复了自然。
还没等他放松，下一瞬间，铁门又在门内另一个人的作用下迅速开始合拢！
阿尔兰特闪电般丢出铁锹，卡住了那扇铁门，那一刹那，距离铁门钳断少女的手腕，就只差一点点距离。
他扒住门边，用力扯动，开始和门对面的力量对抗。
“谁......是谁！该死，原来是你，你这个小个子为什么这么大力气，快点松手！”
门内传来西装男人惊慌的嚎叫，但阿尔兰特没有理会，只是扣住门边，一步步把大门的缝隙掰开，然后，一脚踢在铁锹把手上。于是门里传来金属刺入血肉的声音，以及男人沉痛的哀嚎。
“我告诉你。我在上层有联合会的荣誉会员证明，有六家保险公司的人生担保，在我手下办事的至少得有七八百号人，要知道就你们这些下层人，我随便动动指头都是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钱，你最好想清楚得罪了我的代价！”
眼看气力逐渐衰竭，西装男人从起初的镇定自若变得紧张。再然后，仪态全无，企图用他引以为傲的底牌让阿尔兰特服软。
“但这里是下层。”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和地面摩擦剐蹭的尖鸣，大门洞开。在沉重的反作用力下，西装男人好似乌龟一般失去平衡仰倒在地，而阿尔兰特的肩膀上，一道浅粉色的的影子落了下来，他揽过影子的身体，把那个短裙的少女扶在身上。
“交易前诺雅就应该警告过你了，我们不欢迎像你这样的客人。”阿尔兰特动作连贯的把少女松开，放置在一边。又用脚尖勾起地上的铁锹，右手则握住把手，锋锐的前端对准西装男人的喉咙。
男人试图启动他的义体反抗，然而不知为何，百试百灵的义体组件竟然如泥牛入海般毫无反馈。他慌张起来，语气也染上了焦急。
“你想干什么，我付过钱了，8000pt一分钱也没少，全都给这个女人了，你要是放过我，我还能给出十倍，一百倍的酬......”
西装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挣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死吧，混账玩意。”
铁锹直直挺了进去。分开了连接男人头颅和身体之间线路，电路走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于是过载了的处理器温度不断升高，最终将男人的身体燃烧成一团金属和蜡油混合的肮脏玩意。
看着一地的残渣。
嗅着刺鼻的烧焦气味，阿尔兰特扭过头去，朝着身后的粉色短裙少女发问。
“岚雀，为什么你会在夜鸦的房间？”
岚雀躺在地上，朝着阿尔兰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嘿嘿，是险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