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pt，交易完成。”
“300pt，交易完成。”
“450pt，交易完成。”
“3000pt，交易完成。”
从义体医生的诊所离开，临走前，阿尔兰特又看了一眼那个安静休眠在舱室里的少女，心脏不由得抽痛了起来。
诺雅姐，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离开了诊所，一班列车呼啸着从头顶驶过。阿尔兰特下意识缩起脑袋，朝着墙根旁跑去，才跑了两步，他又愣在原地，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又忘记了......我真是个笨蛋。”
常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即使阿尔兰特清楚的知道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他的生命，但任何风吹草动依然会挑动他的神经，令他紧张起来。
阿尔兰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站在霓虹灯最明亮的街道上，和衣着光鲜的上层人交错而过。
能够坦然自若的走在街道的正中心，是一件多么幸福而奢侈的事情啊。
至于雁群的开销，阿尔兰特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送货。
从彩虹管道上下来的上层人，每个人都会需求大量的物资。食物，药品，服饰，工具，电子组件......还有很多阿尔兰特也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他们像蛀虫一样钻进那满是洞口的钢铁高楼，仿佛于城市里销声匿迹，但却依然在啃噬着千疮百孔的内壁。
他们的需求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求于阿尔兰特。而阿尔兰特就可以利用桑德维斯坦的加速，将货物从一个上层人的手里，转移到另一个上层人的手中。仅仅一天，他可以完成数十倍于其他下层人的工作，自然也填平了雁群的开销窟窿。
......
距离那日的灾难已然过去一个月，然而，雁群的生活方式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最显著的外在变化，就是如今女孩子们的样貌全都焕然一新。
她们的裙摆不再被污泥和锈渍沾染，肌肤多了些鲜艳的色泽，笑容也慢慢在女孩们消瘦的脸庞浮现。
“跳格子，阿尔哥哥，我要诺雅姐姐带我跳格子！”
刚回到雁群，阿尔兰特就听见小零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种情况不少见，在诺雅忙于外出事务，和物色到的地上人目标商谈生意的时候，常常听到。
毕竟诺雅也不是零的妈妈，雁群里的每个少女都很忙，更别说管理整个雁群的头雁。平日里，大家都是分工看护小零，遇到像今天这种事情，大家也都会想办法安抚雁群里最小的女孩，直到她安静下来。
但如今，诺雅却不在了。
零的身后，是一脸苦恼的云莺。云莺本就是个容易害羞，且不善言辞的女孩，面对小零的闹腾，显得力不从心。
她向阿尔兰特投来求助的目光，漆黑斗篷里裹着的肩膀耸动着，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她在暗示阿尔兰特什么，阿尔兰特明白。
最会哄小零的诺雅和夜鸦都已经不在了，如果她们还活着，现在又该怎么做？
忽然，阿尔兰特想到了什么。就那么一瞬间的灵感乍现，他有了点子。
“今天不玩跳格子。走，阿尔哥哥带你玩滑滑梯，玩荡秋千。”他走上前去，抱起揪着他裤脚的小零，鲜少见到表情的脸竟然浮现了一抹微笑。
他似乎记起，小的时候，哥哥也是这样，抱着他，在他哭泣的时候陪他一起玩滑滑梯......
【不对，什么哥哥。他根本就没有哥哥。】
那个抱着他，陪着他一起玩滑滑梯的人，分明是诺雅。
额头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阿尔兰特的瞳孔颤抖起来，但这个过程只是持续了两秒钟，就趋于平静。
他依然微笑着，就连身旁的云莺也没有察觉。
“滑滑梯，那是什么呀？”
小零不愧是孩子，只要稍微转移话题，就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她好奇的事物上。
“是一个很长很长的通道。只要你坐在上面，就会很快很快的从上面飞下来，休地一下！”
阿尔兰特绘声绘色的形容着。
“休地一下！休——休——休！飞下来！”
小零用她缺了门牙的声音附和道。似乎是想到了一会儿要发生的场景，她忍不住高兴的叫了起来。
“走，阿尔哥哥带你玩。”
阿尔兰特把怀里的小零放在肩膀上，第一次没有躲藏，没有探查，没有去关注门外是否存在地上人的踪迹。他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让零坐在他的肩膀上，迈开步伐，抬起头，目光平视前方，再也没有过往的谨小慎微。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也许就像鸮说的那样，经过死里逃生，如今的他强大，帅气，勇猛，可以不用对一切威胁到他的事物感到恐惧。又或者从另一方面看，经历过诺雅的死亡，对他而言生命已经不再是必须要被珍惜的东西，只是一枚被明码标价的筹码。
“云莺。你也来吧，一起来玩滑滑梯，还有荡秋千。”
云莺看着阿尔兰特，欲言又止，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听见阿尔兰特的声音，心不在焉的她吓得跳了起来。
同样是雁群中的一员，她的年龄也就比小零大几岁，阿尔兰特说的东西她同样好奇。
当然，除了这些，这个年纪的少女，也难免多了一些其他的情愫。少女心，童心，或者......两者兼有。
“嗯好......阿尔哥哥。”
云莺的脸不自觉红了，她把漆黑的油纸斗篷盖在脑袋上，低着头小步跟了上去。
她们在阿尔兰特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公园。说是公园，其实也就是方圆不足十米的空地，阿尔兰特将从废弃楼栋里收集来的钢筋插在地上，又借助义手的辅助功能把云莺收集来的铁板焊起，很快就搭建出了一个大约三米高的高台。
“接下来，把那边的PVC水管。对，就是那节完整的那部分切下来，递给我就好。”
阿尔兰特拼接着，又在高台的基础上拉出侧面一条长长的弧度轨道，当这一切全部完工，最后那块的水管被沿着边缘剖开，滑滑梯用于滑行的光滑坡面也终于是组装好了。
女孩们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平地建起的大型玩具，眼底满是闪烁着的光彩。
“阿尔哥哥。这些......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云莺的话让阿尔兰特的精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他忽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上的怪异，等他细细咀嚼的时候，才发现别说搭建滑滑梯了，就连滑滑梯和秋千是什么意思，竟然都没能理解。
“可能是和鸮去8分街的时候目睹了那个通往下层的巨型管道，一时间来了灵感吧。”
他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过到底什么原因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小零和云莺两个女孩灿烂的笑容，还有听见她们从滑梯上快速滑下时喊出的阵阵的欢笑，这就满足了。
在女孩忙于从滑滑梯上跐溜滑下的快乐时，阿尔兰特也用锁链和铁板完成了秋千的制作。
“云莺，你也来试试这个。”
阿尔兰特朝着抱着小零从滑梯上滑下的少女喊道。
云莺红着脸点头，乖巧的坐在秋千的座位上。
“双手握紧，两腿放松就好。”
她听了阿尔兰特的话，双手握紧锁链，眼睛却不由得紧紧闭上了。
“这......这样就行了吗？”
“可以。身体再放松一点，我要松手了。”
阿尔兰特拉着云莺的手，示意她不用抓的那么紧，然后将秋千松开，秋千便高高的荡了出去，少女的口中发出惊呼，她感觉身体离开了地面，真的像飞了起来，飞到最高点时，又快速的下落，她紧张的身体缩成一团，双腿用力拢在一起，然而回落到最低处时，阿尔兰特的掌心却又贴上了她的后背。
“呀啊！”
云莺尖叫起来，在阿尔兰特轻轻一推之后，便更加快速的荡上高空，她逐渐开始适应这种感受，被高高抛起，又轻轻落下，风抚摸着面颊，她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又这样重复了几十次，直到小零不耐烦的催促着，让她让出阿尔哥哥，不许独吞。云莺这才红着脸，垫着脚尖轻盈的落在地上。她背过身去，捧着不知道因何而加速的心跳。
“好玩吗，云莺。”
“嗯。”少女几乎是嚅嗫着回答了。“好玩，真希望能让岚雀她们也试试......”
“她们我也会的。”
阿尔兰特把手扶在支撑柱上，看着被他搭建好的秋千。“从今以后，大家都能像这样无忧无虑，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们。”
如果诺雅能看到现在的光景，一定会很欣慰吧。阿尔兰特不由得想到。
他揉了揉眼睛，在秋千的座位上忽然出现了一位少女，她金色的卷发搭在肩膀上，脸颊旁的泪痣让少女显得温婉淑贤。
是诺雅！
阿尔兰特再定睛一看，原来座位那里什么都没有。
耳畔似乎传来诺雅的轻笑，慢慢和云莺的笑声重叠在了一起。最后，那些幻想还是化作了泡影，什么也没有，谁都没来过。
“诺雅姐。我会代替你保护好她们。”
云莺，岚雀，鸮，还有大家......我谁都不会放弃。
公园外，暗红色的影子再度出现，又再度离开了她藏匿着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