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一把萝卜头朝天辫的黄皮肤少年猫着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身后跟着的粉裙少女贴着道路的左侧走。
“漂亮姐姐，我叫蒙特。你喊我蒙特小子就好了，虽然我从记事起就是个下层人，但有些上层区的事情，我还是听说过的......”
蒙特总是及时的喊出一些场所的名称。比如高速带，单行道，禁行路段......在蒙特的提示下，岚雀抱着小零东躲西藏，总算是避开了那些搜查中的执法单元，绕到了一个空无人烟的远途旅馆。
“所以，蒙特。关于上层区的这些知识，其实都是你说的那位凯恩大哥给你讲述的，那位凯恩......对你来说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一路上，蒙特几乎三句话，就会提起那个男人，那个曾经阻挠她们离开下层区的，地下保卫组织的头领，凯恩。
岚雀很擅长察言观色，她分明看见少年的瞳孔里满是憧憬和怅然。
明明立场上，统领着下层区组织的凯恩应该和雁群不对付。但岚雀总觉得凯恩身上有一种气质，那种气质总是会让人忍不住信任，或者说追随。就好像......对，像阿尔哥哥那样。
少女的第六感是敏锐的，在米米尔特7分街动乱的街头，岚雀也亲眼见证了凯恩和阿尔兰特的决战。那个时候......凯恩看向阿尔兰特的眼神，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些宽容？
少女的思想很简单，也很单纯。凯恩对自己亲密的阿尔哥哥留手，那么岚雀也就可以给他尊重。
所以，岚雀对凯恩没有像其他上层人那样憎恨，反而带着些好奇。
“凯恩大哥......算是我的恩人。据保卫组织的其他同伴说，我是在一栋火灾的建筑里被抢救出来的，那之后就一直收养在组织里了。凯恩大哥在我年幼时，经常和我讲他自己的事情......他说以前有个亲弟弟，和我的性格很像，表面看上去挺温和，但遇到不公正的事情就比谁还倔......哎......”
说到这里，蒙特狠狠吐出一口长气，推门进入旅馆。
旅馆许是偏远了些，玻璃门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固定门把手的胶带都有些干裂卷边。守在前台的女人打着哈欠，仰卧坐在沙发的角落里，聆听今天午时的新闻广播。
岚雀是雁群中少有拥有耳根后的交易模块的女孩，在蒙特与她谈话的间隙，她很快就找前台定了两个房间，一个留给蒙特，另一个大床房留给自己和小零。
“那凯恩的亲弟弟呢。”
岚雀虽然还在和前台的上层人搭话，倒也没有忽略蒙特，依然还在认真倾听他的话。
“死了。但更详细的事情，凯恩大哥没有和我透露。”
蒙特接过岚雀递给他的电子卡，他们刚转身离开，就被前台的女孩喊住了。
“稍等两位，扫描一下公民住户编号。”
“还要编号？”
岚雀漂亮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她知道来自下层区的自己不可能拥有这种东西，正想要说些什么，一脸迷茫的蒙特已经被扫描了。
“住户编号：Y207064325，公民，蒙特。虹膜检验完成，已完成登记！”
怎么回事，蒙特不是一直都在下层区吗，他居然会有住户编号？
“编号对比完成，请注意，高危净化者序列十已被确认，请当地执法单元立即赶往此区域！”
还没等岚雀感到疑惑，刺耳的蜂鸣声几乎在一瞬间响彻，前台握着扫描器的女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她惊恐的尖叫起来，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怎么办！”
蒙特顿时慌了神，他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轻重缓急还是岚雀分的清，情急之下，她快步朝着旅馆外跑去，找准一辆停在门口的平衡车就踩了上去。
“跟着我，往后面的山腰上走，快点！”
半个时辰以后，他们躲进了旅馆后山的林地里。走到半路，岚雀就把身上带着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丢弃了，在下层区的时候，雁群就没少进行反跟踪的训练，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怀中的小零一直很乖，从始至终都没有哭出声来。
等到入夜，万籁俱寂，女孩的肚子才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或许是为了打消紧张的精神，又或许是实在无法入眠。丛林里的蚊虫和头顶刺眼的月光让岚雀十分不安，在漫长的沉默后，还是她率先打破了寂静。
“蒙特。白天我们还没聊完，那后来呢，后来你就一直跟在凯恩身边，担任地下保卫组织的一员吗？”
她没有去询问所谓的S级净化者是什么，序列十又是什么，和阿尔哥哥的序列九又有什么关系。因为她看得出来蒙特精神和她一样紧张，所以才选择用更轻松的话题来捱过今晚。
“是的......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好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会有人陆陆续续的想要离开下层了......”
当然，这个疑问现在已经得到解答了。没有人能够忍受被长期囚禁在下层，地下保卫组织的存在终究是失败的。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命运使然，岚雀和蒙特都有着极为相似的境遇。但可惜，诺雅死了。而凯恩，也背叛了蒙特一直坚信的航道。
“对了，漂亮姐姐。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蒙特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岚雀的姓名。
“我叫岚雀啦。诺雅姐赋予我的名字......诺雅姐的话。对我来说，应该和凯恩对你一样重要吧。”
“岚雀！姐姐的名字叫岚雀？”
蒙特忽然蹦了起来，就连困意也驱散了三分。
“凯恩大哥以前有个表妹，也叫岚雀，而且，她貌似也喜欢穿粉色的裙子......耳朵后面......也有一道疤！”
他连忙从下往上打量起岚雀来，粉色的短裙，从耳垂连接到脖子左侧的长疤......这些特征，为什么和凯恩大哥当时描述的一模一样！
蒙特记得，一次他莽撞的闯进凯恩的房间，凯恩正坐在桌子边上发呆，桌上就摆放着一张有些陈旧的合影。
那个合影上总共有六个人，从左往右分别是凯恩大哥，金发少女，瘦削少年，粉裙少女，冲锋衣少女，黑色斗篷的矮小少女。当时凯恩看见了蒙特，就把相框放下，伸出手来摸了摸蒙特的脑袋。
他说：相片里的那些都是他曾经的家人。
蒙特虽然没有多问，但凯恩还是自顾自的告诉了他。
那天，他和蒙特说，除了他自己和相框里那个金色长发的女孩，其余四个人全都死了。
死在了上层区，所以蒙特——
永远不要去上层。
正是因为凯恩大哥的亲人都死在了上层区，蒙特才会对地下保卫组织的正当性坚信不疑。
但是......眼前的漂亮姐姐说，她也叫岚雀，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哈哈。那应该只是重名吧，因为诺雅姐当时给我们姐妹起名的时候，说希望我们能够像翱翔在天空的鸟儿一样自由......除了我叫岚雀，雁群里的大家都还有许多很相似的名字，有夜鸦，有烟鸽，有鸮，有云莺，还有......”
“等一下，等一下！”
蒙特彻底愣住了。
因为，岚雀喊出的另外两个名字，却刚好对应上了凯恩合影里的那最后两位少女。
穿着镭射冲锋衣的少女，和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娇小少女。
“你确定她们叫鸮，还有云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蒙特又连忙追问了关于鸮和云莺的细节，他惊人的发现在岚雀的描述中，这两位少女的特征，与凯恩珍视的相册里那两位已故少女，也一般无二。
穿着冲锋衣的银发少女，和黑色斗篷的黑发少女。
“岚雀姐姐。她们，还活着吗？”
如果岚雀的存在只是一场巧合，那么当同样的巧合接连发生，就证明这背后一定存在着某些隐情。
“是啊，你也想认识她们吗，她们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和我一样！当然啦，如果阿尔哥哥同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见。”
岚雀自然对蒙特内心的想法并不知情，只是用活泼的语气做了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