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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停下来了？”
岚雀和蒙特已经精疲力竭了。
长达数个小时的追逐，那些执法单元封锁了所有下山的道路。借助丛林，她们也许能够勉强拖延被发现的时间，但长久来看，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希望来的太过突然，随即而来的就是绝处逢生的狂喜。
“是。它们不攻击我们了......为什么......”
蒙特瘫坐在地，目光呆滞的看着那把架在他脑门上，黑洞洞的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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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尔特地下，薇欧拉带领着依然忠诚于凯恩的成员维持着秩序。
留在下层区的人还有很多，动乱也并非能够一日之内平息的。
一则消息忽然打破了下层区的平静，而看见消息的她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因为，蒙特告诉她，不必再帮助阿尔大哥维持秩序了。
上下层之间的隔阂，已经结束了。
“薇欧拉，来上层吧，我来接你回家。”
薇欧拉擦了擦眼泪，抚摸着手腕上，逐渐被泪水覆盖，变得模糊不清的消息荧幕。
好......我们回家。
在离开的那天，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袍的慵懒女人找到了薇欧拉，给女孩手心里塞了一枚金色的芯片。
那个女人说她叫多琳，是阿尔兰特的义体医生，芯片是那个男孩丢在医院里的。
她对薇欧拉说，如果那个男孩愿意要，就一定要亲手送给他。如果那个男孩不愿意接受，你就自己处置，销毁掉也好，交给执法单元也好，怎样都行。
那个女人郑重的把芯片塞在薇欧拉的手里，用力握着。薇欧拉能够感受到那个女人掌心的颤抖，于是女孩狠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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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你说的那些雁群里的女孩，住所已经全部都安置好了。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去见见她们。”
手术室外，两个男人蹲坐在一起。
“至于弦澈的手术结果......”
凯恩说着说着，忽然忍不住笑了。
“也是，我都忘了。你和那个女孩都是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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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存在英雄吗？
存在。
但这个世界上存在魔鬼吗？
也存在。
可是否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英雄与魔鬼其实是同一个人呢？
人类清洁计划于2069夏季正式开启。同年，序列九3岁。
早期计划执行时采取较为温和的劝解和疏导，净化者获得最低人口待遇，并未采取极端手段。
70年，计划严重受阻，骂声四起，受牵连个体停止工作，能源消耗进程急剧恶化。
71年，条款追加更新，执法单元开始暴力镇压，以家庭为单位执行“连坐”惩罚。
72年，重工业污染无法控制，能源危机进一步加重。
73年，执法效果仍然不理想，计划迟滞，能源紧缺局势危在旦夕。
74年，用以奴化的‘净化者’芯片开始大批量种植，以智慧增强芯片，体能增强芯片，游戏攻略录像，情涩广告等噱头植入公民义脑。
该秘密被序列九以某种方式知晓，在目睹了受奴化者的悲惨命运，决定将秘密正式公开。同年，序列九仅8岁。
79年，能源危机彻底无法控制。人类净化计划正式更改为人类清洁计划。净化者被列为可捕杀目标，净化行动在民间暴力展开，序列九此时仅13岁。
其目睹亲友家庭中两位子女（本名岚雀、云莺）遭到净化，并自作主张收养了邻居家失去受教育可能的后代，也就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儿（本名弦撤）。而后，序列九利用其父辈身份，组织起一批抵抗势力，并且将舆论的攻击目标精准的定位在了某些极度奢靡的人类高层身上。
至此，人类净化计划完成了从上层，到民间，又再次回到上层的一个循环。
在制止这场行动做出卓越贡献的序列者，从一至九全部被设为通缉目标。
85年，那场针对序列者的捕杀行动终于来了。
行动的最终结果，也已经很明了了。
序列一到十，除了序列三弦撤和序列二凯恩以外，全员死亡。
最终，序列九的抗争结果是升起了星环，断开了上层与下层之间的联系，使得本该惨遭净化的人们得以幸存。然而，下层区能源危机也彻底无法控制，饥荒遍布，人类文明不可遏制的开始倒退。
其实，人类净化计划终结所带来的能源危机，依然没有解除。
所以，米米尔特真的存在英雄吗？
还是说，这些奋起抗争的人，反而是酿成悲剧的恶魔？
没有人知道，但......
也许很多人心底，都无可奈何的爱着一群愿意豁出性命去冲破牢笼的恶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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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7年9月14日。
“弦澈。你怎么不好好读书，跑出来是要被惩罚的。”
亚历山大躺在人类至高教育培训机构中央广场的石狮子后背上，晒着太阳，懒洋洋的看着头顶天空上驶过的城市轨道。
他还没休息够，一歪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正在一脸认真的往石狮子的背上爬。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愿意陪你一起受罚哦！”
亚历山大小脸一红，别过头去，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伸出手把小弦澈拉了上来。
“好高，我还是第一次爬到这么高的地方上面。”
弦澈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脚下，两米高的石狮子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还是太有威慑力了点。而且，石狮子的后背又烫又滑，烫是因为正午的阳光毒辣又刺眼，石狮子早就堆积了许久温度。滑是因为建筑师用细腻的石英砂打磨过石狮子的后背，又为了模仿狮子的神态，后背做的又高又陡，躺在上面一点也不舒服。
“可你不是说，要好好读书吗。”
亚历山大似乎很不想看见女孩被惩罚，虽然他一点也不认可至高机构的教育方法，但总让弦澈和自己一起去当劳动力，还是会让他感到有些难为情。
“这不是你说的吗，读书和抽大麻没有区别，都是捧着死掉的植物产生幻觉。”
“......你这家伙，还学会用我的话来噎我了。”
亚历山大抱住旁边的小女孩，从两米高的石狮子背上一跃而下。
“哇，不危险吗！”
“不危险，我安装了缓冲部件。”
亚历山大露出裤脚旁的金属薄片，弦澈便看到一层弹簧形状的拼接层焊在那里。
“想去高处看看吗？”
“高处？”
女孩总是早些发育，弦撤歪了歪头，刚好能把下巴放在亚历山大的肩膀上。
“嗯。高处，泰伦之脊背。比城市还要高的地方，是米米尔特最高的一座山峰。虽然和遥远星河比起来依然谈不上高，但也很美。”
“美......吗？很难从你口中听见这样的词诶。我以为亚历哥哥满脑袋想的都是什么宇宙的源头，斐波那契数列......”
“我才没有！”
亚历山大把小脑袋一扭，拉着弦撤的袖子转头就跑。
想要去泰伦之脊，就需要乘坐环山的列车。那座列车是如同盘龙般一层层往上行驶的，亚历山大小时候和父母旅行时去过一次，但已经有些记不起当时的细节了。
亚历山大主动帮助弦澈检票，进站。
两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女孩在空旷的列车站台旁等候着，风吹进站台，寒意让少女忍不住颤抖起来。一想到现在的至高人类培训机构初级班，教室里，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孩子仍然还在上课，这份寒意就更甚。
但只要亚历山大在她的身边，就好像能驱散那些不安。
因为亚历山大是在笑着的，那个男孩炙热的瞳孔遥望着最远方，最高处的位置。在山脉的顶部甚至还有些许银白，那是雪，是只有冬天才会降下的东西。
他就这样热忱的注视着，他的眼底除了山顶以外，什么也没有。
列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将他们送到了必须徒步前进的高度。然而即使如此，这座山的真正山峰，也是不被允许访客进入的。
寒冷冰面危险尚不用说，更多则是因为这座山峰顶部也从未有人造访。
当然，亚历山大的目的也不是要攀登顶峰。
他只想要这里。
因为，这样他终于可以回过头去，转身看着下方。看见他一直都看不见的风景。
数千万栋大大小小的建筑如犬牙交错，互相撕咬在一起，牙齿与牙齿之间牢牢固定，虽然不能相连，却又因为某种强大的咬合力被困在大地之上。银色的轨道环绕其中，各种颜色的灯光交错，被城市托举着，浮于表面。
“美吗。”
亚历山大指向一个方向，从那里能看见人类至高精英教育培训机构的广场，还有广场正中心，他们数个小时前爬过的石狮子。
“很多人都想，要是一跃而下，很快就能抵达地面。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好像一旦达到这个高度，看见的景物似乎都触手可及。”
弦澈呆呆的看着亚历山大的侧脸，那个男孩的视线从俯视，很快又变成了仰望。
“所以。星空之外的存在，看向我们时，又是否只是轻轻一跃呢？”
果然还是他啊。
听见男孩说的话，弦澈忽然就安心了。
他还是那个亚历山大，一直都没有变。于是弦澈抓住男孩的手，用力握了握。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那该怎么办呀，亚历哥哥。”
“很简单。”
亚历山大缓缓收回视线，忽然将弦澈小巧的肩膀搂入怀里。
“......在很多事情没有改变之前，我不会让你失去在这个城市活着的权利。所以，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带着你旷课了，请和我一起去那个糟透了的机构忍耐一段时间，我会把这个不合理的制度重新改写，在那之前，弦澈。我的家庭会帮你支付那些保留好受教育的权利，我们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我不会拖后腿的，亚历哥哥，我听你的话，一辈子我都跟着你！”
星星升起来，夜风也缓缓吹拂。
男孩红着脸，牵起了女孩的小手。他看向漫天星辰，低声诉说。
“弦澈，我向你保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