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已经缓缓的接近尾声,张洛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很湿。他转过头看去,唐惜晚不知何时哭了。
电影播放到一半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唐惜晚。唐惜晚不知何时睡着了,她的头靠在了张洛的肩膀上。张洛没有喊醒她,他不敢动。怕惊扰了她,也怕这难得的亲密接触消失。
看着她睡着后毫无防备甚至显得有些柔和的侧脸,张洛的心跳快的不成样子。她在哭。无声地,眼泪就那么安静的滑落着。
是梦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吗?还是做噩梦了?
(唐惜晚梦中)
眼前的景象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梦境不断的转换,回到了她小时候。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手里面拿着小羊公仔在小区亭子那里坐着。她正在对着小羊公仔自言自语说着话。
她走向前,想触碰她,却发现自己触碰不了她。
“仔仔,你说为什么爸爸妈妈一直吵架呢?”
“为什么其他小朋友不愿意跟我玩呢?
“我真的很可怕吗?”
唐惜晚就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脏不时的传来一阵抽搐。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小小的自己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突然传来了一阵嬉闹的声音,一群男孩嬉戏笑着朝着这边走来。看样子好像是七八岁的样子。小唐惜晚立刻停止了自言自语,抱着小羊公仔的手收紧了些。
然而他们还是注意到了坐在亭子里的小唐惜晚。
“哎,你看她。一个人在和玩偶说话呢。”一个看起来有点胖的男孩说道。
“真怪。”另一个男孩附和道。
“她手里的玩偶长什么样啊?拿过来看看。”第三个男孩伸着脖子问道。
小唐惜晚抱着小羊公仔的手臂收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让我们看看。”那个胖胖的男孩上前一步说道。他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伸手就去抓唐惜晚怀里的小羊公仔。
“不要。”小唐惜晚死死的护着小羊公仔。但是她的力气在那个胖胖的男孩前显得微不足道。拉扯间,只听见“撕拉”一声脆响。
小羊公仔的一只胳膊被扯了下来,几缕填充的棉花从破损处露了出来,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男孩们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弄坏了东西。
胖男孩把扯下来的胳膊随手一扔,撇了撇嘴:“切,真不经扯,什么破烂玩意。”
“原来是羊形公仔啊,真的丑死了。”
“我们赶紧走吧,她马上要哭了。”
他们很快就跑开了,小唐惜晚捡起那被扯烂的胳膊以及棉花。她将棉花重新的塞进破损处。
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唐惜晚在一旁看着,她很想上去帮忙,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亭子里,只剩下那个小小的人影,独自面对着一只残缺的玩偶,无声地淌着眼泪。
多年以后,长大的唐惜晚没有再买过玩偶。因为那个小羊玩偶在童年不知何时丢失了,无论是什么玩偶都不能代替那个小羊玩偶,那个小羊玩偶陪伴了她许多。
场景来回的切换,换到了她九岁生日的那一天。那一天的阳光似乎很好,但是家里面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餐桌上摆着一个不大也不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九根蜡烛。
“妈,为什么现在还不能切蛋糕呢?”
母亲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手机上。在一遍又一遍给男人打电话。但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妈。”小唐惜晚又喊了一声。
“再等等吧,等你爸回来再切吧。”母亲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男人仍然是杳无音讯。母亲电话给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随着天色渐晚,夕阳把客厅染成一片暗淡的橘红色。母亲的笑容彻底的消失了,她又一次拿出手机给男人拨打了过去。
这一次男人终于接听了。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女人在电话这边质问道。
“我有工作在忙。”男人说道。
“今天惜晚过生日,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我不是说了,我有工作忙。”男人在电话那头吼着。
“常林,怎么了,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呢?”女声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这声音扎破了母亲心里最后防线,她本以为男人不会在外胡来的,但是那声女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唐常林,你混蛋!”女人对着电话那头吼了一声。随后将电话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女人发了疯一般摔着家里面的东西。
小唐惜晚没有动,也没有哭。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失心疯的样子。
“妈…………”她张了张嘴,声音很小。
母亲没有回应,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打击和绝望中。最后母亲哭着回到了房间。
唐惜晚看着桌子上的蛋糕,随后拿起打火机将那九根蜡烛给点燃,对着蛋糕许愿。她心里面默念:“希望爸爸妈妈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
许完愿后,她将蜡烛给吹灭。她给自己切了一块小蛋糕,今天的蛋糕不知怎么,没有那么甜。
这是她步入青春期以后最后一次生日吃蛋糕,在林晓给她过的那一次难忘生日之前,她再也没有吃过蛋糕,甚至说没有过一次完整的生日。
每年她的生日,她总会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转换到了她十二岁的时候。十二岁的她也有了青春期该有的成熟,有了少女清瘦的轮廓。但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未褪尽的稚嫩,只是那双眼睛比同龄人深沉太多。
唐惜晚记得这一天。这是她和母亲第一次发生激烈的争吵。
“你看看你,我怎么会生出你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因为你,你爸天天不回家,这一切都怨你!”
“怎么会怨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啪。”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巴掌来的猝不及防。
“还敢顶嘴是不。翅膀长硬了是吧!”母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尖利:“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爸会整天不着家。你就是个扫把星,专门来克我的!”
每一句话都极致的恶毒,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唐惜晚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眼泪早已经从眼眶中流出。
“说话啊,哑巴了?”母亲又伸手去推搡她。
这一次,唐惜晚躲开了。唐惜晚朝着门口走去,打开门,随后将门狠狠的摔下。离开了这个家中。
她来到了小时候常坐的亭子里哭泣着。唐惜晚看着十二岁时的自己,心里感觉非常的痛。她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身上。
“我们的快乐好像从出生的时候就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对着旁边十二岁的自己说道。即使她听不见。
她看着十二岁的自己哭得撕心裂肺,她抬起手想擦去她的泪水。但还是什么都触碰不到。
“晚晚,我们好像很可怜。但是却没有人来心疼我们。”小唐惜晚的声音再次的响起,唐惜晚扭过头看去,看到她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手里面仍然拿着那个小羊公仔。
随后小唐惜晚朝着她走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晚晚,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们呢?我们真的不值得被爱吗?”小唐惜晚说道,眼眶里不断的有泪水流出。
唐惜晚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轻轻的擦拭着小唐惜晚的泪水。
“晚晚,我们小时候很喜欢《安徒生童话》,里面故事的结局大多数都是美好的,但是为什么美好的故事却不在我们的身上发生呢?”
“因为童话都是骗人的。”唐惜晚说道
随后唐惜晚抱住了小唐惜晚,对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怀中的小唐惜晚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她说道:“晚晚,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呢?”
唐惜晚答不上来,她只是更用力地抱了抱怀中的小唐惜晚。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她最终说道。
小唐惜晚摇了摇头,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随后说道:“不怪晚晚,是这他们不好,是命运在不断的摧残着我们。”
说到这里,唐惜晚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那我们来写自己的故事好不好?写一个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丢掉,再也没有人伤害我们的故事。”小唐惜晚说道。
“记住了晚晚,找一个爱你的,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不要他把你给抛弃…………小唐惜晚又说道。
小唐惜晚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身边的一切渐渐的开始消失。有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学姐,学姐,醒醒,电影结束了。”张洛对着身旁的唐惜晚说道。
唐惜晚缓缓的睁开双眼,身旁是张洛。自己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她恍惚的看着自己四周。刚才的梦境对她来说太过真实了。
电影院的灯光缓缓的亮起,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她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