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调皮才是楚梦的常态,她特别喜欢在床上挠唐悦的下巴,还有腰。
她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孩子爸爸为什么是个男生?
没有胡子,没有喉结,除了头发基本看不到体毛,困扰但又拿人无可奈何的小可爱样,太犯规了。
越是欺负就越容易上瘾,停不下来。
就算确认过很多次,还试着反过来让他欺负一下,心里还是有一种玷污了他的罪恶感。
就是没办法拿他当男生看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性取向有问题?
应该不是。
楚梦在潜意识里对唐悦就非常好奇,所以从未停止过开发。
越到后面她越觉得唐悦像个包满惊喜的谜团一样,对他的了解才是冰山一角。
如今有了孩子这个羁绊,她想多一些深入了解。
“喂,唐悦。”
“你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啊?”
...
唐悦目光颤了一下。
之前楚梦就想打听过,但都被他一脸不耐烦冷漠的回绝了。
童年的滤镜是深灰色的,没有欢笑,只有排挤,数不清的冷言冷语
没有可矫情的地方,毕竟连亲人都没有,从不会爬到直接走,被人绊倒,再被人踢踹, 在小院子里偷偷养大的猫,被人活活砸死后丢到他的脚边。
那个文姓的偏僻小渔村,一直是唐悦想要逃离的地方。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里是救他然后养他长大的地方,所以他没有厌恶的理由。
他只是知道,那里不属于自己,那个祠堂永远是他一辈子不能进的地方。
一个晚十分钟被发现就会被海潮带走的弃婴,被救下来时声带已经被海水呛伤。
哭不出来,只有凉凉的体温,但手指头还在表达想活下去的意愿。
折腾了小半个月,就在所有人都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奇迹般的睁开眼睛了。
他被一户人家收养了,因为有每个月几百块的救济金。
因为文姓宗族祠堂的规矩,养父母到他学会走路都没有给他上户口。
后来被村委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给他找了一个唐姓,好像是希望他开开心心的,所以他叫唐悦。
事与愿违,唐悦从会记事开始就没开心过。
养父母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厌恶,就连吃饭也会把菜盘子拉远一点。
后来唐悦就搬到村委会去住了,因为救济金停了,也没必要在养着一只杜鹃鸟。
那年他上小学三年级,曾经异父异母的姐姐指认他偷钱了。
大人们踹开了他小房间的门,边边角角都翻了好几遍,留乱糟糟的一地,和几个装满1毛硬币10元纸币的纸盒子。
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块,唐悦靠硬纸壳和塑料瓶攒了三年的钱,居然成了他小偷小摸的证据。
他就一直蜷缩在角落沉默着,哪怕一巴掌都把他嘴角打破了,他也没说话。
他知道,就算知道不是他偷的,大人们也会想方设法嫁祸给他。
就算后来真凶找到了,钱也没有还给他。
整个小学生涯,他都是被其他小孩霸凌的对象。
到了初中要好一点,因为他学会打架了,因为有人杀了他唯一的朋友,那只猫。
打不过就沿着海滩跑,跑着跑着又能打过了。
跑着跑着也上高中了,已经不怕再和任何人打架了,但也没有任何人找他麻烦了。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就连祠堂也愿意写他的名字了,只要他愿意改姓文。
高二下学期的某一天,唐悦收到了一封京大保录的邀请函。
第二天,滨大的保录邀请函也寄过来了,而且条件更丰厚。
第三天,全村都在欢庆,甚至不经过他同意,擅自在祠堂里加了一个不存在的名字,文悦。
第四天,他在课桌里看到了一封信,字迹不工整,但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已经很认真了。
“哈哈哈。”楚梦都快笑岔气了,“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男生给你写的情书。”
猜错了。
男女都有,其实不止一封。
唐悦只是对那一封印象最深而已,因为最恶心的就是那一封。
关于他的过往其实才讲述了一半,但后面的也很容易联想到了。
高三还没念完就拿到了滨大的录取通知书,因为某件事情耽搁了半个月,所以错过了新生军训。
到学校的时候因为新生宿舍没有床位了,期间还被导员误判了性别,在女生宿舍住了一下午。
同样在那天下午,想洗澡但没好意思在女生宿舍洗,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学校澡堂在哪里,转转悠悠遇到楚梦端着洗浴用品恰好路过。
再然后,就是现在,楚梦怀孕两个月了。
从被迫和她交换初吻,到她怀孕对她的了解还停留在刻板印象。
就知道她是江宁人。
作为交换,这次唐悦也想主动一下。
“好了,到学姐了,可以说说你的过去吗?”
“那你想知道我什么呢?”楚梦问。
唐悦展眉思索了一下,“比如,学姐你为什么喜欢弹钢琴?”
“就这个啊。”楚梦好像有些困了,抚摸唐悦头发的手更加温柔了几分。
“其实我和你都差不多,没你惨。”
“我父母是出车祸去世了,举办完葬礼后,我就住进了我叔叔家,和我堂妹住一间房。”
“我堂妹叫楚绮,有白血病。”
“除了去医院能坐趟救护车,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呆在家里。”
“她不能留头发,每天就喜欢拿个梳子追着我满屋子跑,连续七八年都是这样。”
“有一段时间我很烦她,有一次说话重了一点,她伤心了好久,害我也内疚了好久。”
“她很喜欢音乐,平时也喜欢弹吉他,一直都想要个钢琴,可是叔叔根本没有这个钱给她买。”
“那天离她的生日不到两个月了,于是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瞒着叔叔在外面打了两个月零工,终于攒够了买钢琴的钱。”
“哈哈~”楚梦笑意有些悲伤,眼中有了点清澈的泪光。
“她生日那天好开心好开心,我们一起坐在钢琴前弹生日快乐歌。”
“她高兴过头了,连自己流鼻血了都不知道,都滴到我手上了。”
“学姐别说了,我困了。”唐悦从她腿上起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拉开发带,引导着她躺进自己的怀里,听她默默抽泣。
夜深人静,猫儿困,虫儿鸣。
惬意而安然。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但一片小树林,根本挡不住城市的霓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