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淡淡雾霭，百余名通过毅力初选的少年少女，被引至广场后方。
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汉白玉高台拔地而起，高约三层，环以九根雕龙石柱，气势苍茫。
台面光滑如镜，镶嵌着五色奇石——赤金、青木、玄水、赤火、黄土，各自流转着莹润光泽。
台心正中，一枚拳头大小的透明水晶球静静悬浮，日光照射下，球内隐隐有五色流光转动，神秘非凡。
验灵台！
比寻常验灵石更为精准，不仅能测出灵根属性，更能判定根值高低，直接决定仙途起点！
灰袍道人立于台前，目光扫过台下百余张紧张期盼的脸庞。
声音毫无波澜：“灵根乃天定，仙缘不可强求。上前者，以指触水晶，无需运气。”
气氛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第一组，上前！”
一个穿着锦缎、约莫七八岁的男童被其父半推半抱着送到台前，胖乎乎的小手指颤抖着按上水晶球。
球体毫无反应，沉寂如死物。
“无灵根，退下。”道人声音冷漠。
小童眼眶瞬间通红，哇地一声哭出来，被面色灰败的父亲连忙抱走。
有人哀哭，有人叹息，千人百态，不过瞬息之间。
接连十余人上前，水晶球大多黯淡无光，偶有微光亮起，也不过五色、四色，且根值低劣。
引得台上道人连连摇头，直接挥退。
直到一名身穿褐色粗布衣、脚踩破旧草鞋的少年走上前。
他约十三四岁，指节粗大，皮肤黝黑，像是常年干农活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豁出去的决绝，将粗糙的手指按了上去。
嗡——！
水晶球骤然亮起！金、青、赤三色光芒炽亮夺目，凝成一道光柱冲起六寸高，稳稳停住，不再变化！
“金、木、火，三灵根，根值皆六，中品。”灰袍道人微微颔首，语气稍缓，“姓名？”
少年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脸庞，咧开嘴，露出缺了一角的虎牙。
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草…草民江海涛！”
“仙缘在身，一旁候着。”道人示意。
立刻有侍从引着仍有些晕乎乎的江海涛走上高台一侧。
那里已站着几名先前测出灵根的少年，皆衣着光鲜。
看到这粗布少年上来，眼中纷纷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排斥。
江海涛搓着衣角，耳尖通红，局促地低下头，但眼底那簇光，却亮得惊人。
李青然静静看着
仙门之下，贵贱似乎被短暂抹平，却又以另一种形式悄然滋生。
紧接着，一名穿着鹅黄衣裙、容貌娇美的少女被一位气度不凡的锦衣少年牵着走上台。
李青然目光一凝——是陈巧楚。
她纤细的手指带着微微颤抖，按上水晶球。
球体……毫无反应。
“无灵根，退。”道人的声音依旧平淡。
陈巧楚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身旁的锦衣少年却上前一步，拱手道：“见过师兄。这是舍妹，陈巧楚。”
他袖口一道不易察觉的暗金云纹微微闪烁。
灰袍道人目光在那云纹上停顿一瞬，了然地淡淡开口：“既是你亲族，便留下做个随侍差使吧。”
一句话，便定了主仆之分。
陈巧楚猛地低下头，眼泪无声砸落在尘埃里。
昔日宰相娇女，王都明珠，此刻却因仙缘有无，命运顷刻逆转。
而她兄长，显然与这仙门有些关联。
李青然心中了然，难怪父王那般忌惮陈家，原来背后真有仙门影子。
这世间权柄，在真正的仙缘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下一个。”道人的声音传来。
李青然收敛心神，一步步走上验灵台。
无数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好奇。
她面容被尘灰遮掩，但身姿与那股莫名的清冷气质，依旧引人注目。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向那冰凉的水晶球。
就在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越、都要洪亮的嗡鸣骤然爆发！
蓝、青、赤三色光华如同压抑万古的火山，轰然喷薄而出！光芒璀璨夺目，几乎刺痛人眼。
凝成的光柱不再是分散的，而是拧成一股，悍然冲起！
三寸！六寸！九寸！
光柱攀升之势毫无衰竭之意！
最终，代表水属性的蓝色光芒与代表火属性的赤红光芒，悍然冲破了满值的刻度，彻底盈满！
而代表木属性的青色光芒，亦停留在九分极致，仅差一线圆满！
三色光华交相辉映，将整个验灵台乃至周边区域映照得绚烂无比！
灰袍道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清晰的裂痕，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水、木、火，三灵根！水、火双满值！木值九，极近圆满！上品资质！”
声音落下，台下瞬间炸开锅！
“上品？！竟是上品灵根！”
“双满值一极致！这……这比许多单灵根都不差了！”
“这少女什么来头？！”
汹涌的议论声浪几乎将李青然淹没。
她能感受到无数灼热、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心中亦是波澜微起，这阴阳石重塑的根骨，果然非凡！
她压下情绪，依言走到通过者区域站定。
江海涛看着她，眼中满是纯粹的羡慕。
而那些华服少年，眼神则变得复杂无比，轻视尽去，多了几分忌惮与审视。
测试继续，但经过李青然的惊艳表现，后续几人虽也有中品灵根出现，却再难引起太大波澜。
直到最后——
一队身着大昭王室禁卫铠甲的精锐兵士开路，簇拥着一名身穿四爪蟒袍、面容阴鸷冷厉的青年男子缓步而来。
男子身旁，跟着一个约七八岁、衣着华丽、面带傲气的小男孩。
看到那青年男子的瞬间，李青然全身血液几乎冻结！
姜青瑜！
她的三哥！那个下令军队围镇，誓要将她斩草除根的巍王！
仇恨如同毒火，瞬间焚遍五脏六腑！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掐入肉，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
她迅速低下头，借助前方之人的身形遮挡，将眼底的滔天恨意彻底掩埋。
姜青瑜显然早已通过关系知晓流程，径直带着那小男孩上前。小男孩倨傲地抬起下巴，将手指按上水晶球。
嗡！
青、黄两色光芒亮起，光柱冲起，稳定在七寸高度。
“木、土双灵根，根值皆七，中品。”灰袍道人淡淡宣布，似乎对此结果并不意外。
面对姜青瑜，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些许，“王爷，小王爷资质尚可。”
姜青瑜脸上露出一丝早已料到的淡漠笑容，仿佛这只是走个过场：“有劳道长。”
他目光随意扫过台上那些通过测试的少年少女，在李青然身上并未停留——
一个灰头土脸、低着头的小丫头，引不起他丝毫兴趣。
他带着儿子，径直走向通过者区域的最前方，无人敢阻。
李青然低着头，感受着那仇人从身旁走过带来的微弱气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仙路漫漫，仇雠已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