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废墟。
残垣断壁间,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沉闷气息。昔日繁华府邸,如今已成一片焦土。
莫楚云靠坐在一段断裂的石柱旁,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断臂处已被柳如烟以灵溪宗的金疮药仔细包扎,但内里经脉受损严重,非一日之功可以恢复。
他闭目调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
张铭躺在一旁,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柳如烟情况稍好,但水蓝色长裙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秀眉微蹙,正盘膝为身前之人输送灵力。
李青然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银芒一闪而逝,随即被深深的虚弱取代。
她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被撕裂过一般,空空荡荡,透支灵力的后果此刻才真正显现出来。
“李师妹,你醒了?”柳如烟收回手掌,松了口气,递过一枚清香扑鼻的丹药,“快服下回元丹,稳固心神,莫要留下暗伤。”
李青然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温和药力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她目光扫过四周惨状,最后落在莫楚云断臂和张铭昏迷的身影上,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莫楚云睁开眼,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修仙之路,步步杀机。今日若非师妹你剑惊四座,我们几人,怕是早已成了那道玄老魔的修炼资粮!断一臂,换一命,值!”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简单的任务,竟牵扯如此之深……”
正说着,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
刘婉搀扶着神情呆滞、口中念念有词的刘夫人,一步步从残破的后院走来。
短短数日,这位曾经娇纵的少女仿佛一夜长大,脸上稚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哀伤。
她看到李青然醒来,眼中顿时涌出泪水,松开母亲,扑过来紧紧抱住李青然,放声痛哭。
“李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们……”哭声撕心裂肺,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失去亲人的悲痛。
李青然身体一僵,她虽已为女身,对此等亲密举动仍有些不适应。
但她能感受到刘婉那发自内心的依赖与感激,心中微叹,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刘婉哭了一阵,情绪才渐渐平复。她抹去眼泪,看向目光空洞、依偎在墙角喃喃自语的母亲,眼中痛色更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对着莫楚云、柳如烟和李青然三人,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三位仙师救命之恩!刘婉没齿难忘!”她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
莫楚云摆摆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分内之事。”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刘府,“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有何打算?”
刘婉惨然一笑:“家破人亡,父亲……尸骨未寒。这临城,已是是非之地,不能再待了。”
她看了一眼精神失常的母亲,“我打算变卖家中残存产业,带着母亲,去投奔父亲在凡俗界的远房宗族,寻一处安身之所。”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包,双手奉上:“家中遭此大难,承诺仙师的酬金,眼下实在拿不出来了。但这几样东西,是父亲当年……机缘所得,或许对仙师有些用处,权当谢礼与赔罪,万望仙师收下!”
莫楚云接过,打开油布。里面是三本材质奇特、封面古旧的线装书册,以及半张泛黄、边缘残破不堪的兽皮图。
书册封面上,分别以古朴篆文写着《水源注》、《离火锻》、《乙木长春诀》。
三本书册隐隐散发着不同属性的灵力波动,虽不知具体品阶,但绝非寻常货色。
而那张半张兽皮图,更是古怪,上面勾勒着模糊的山川河流走向,标注着一些难以辨认的古老符号,中心处还有一个明显的残缺印记,似乎原本镶嵌着什么。
这莫非就是刘岳口中的藏宝图。
“这是……”柳如烟拿起那半张兽皮图,仔细感应,秀眉微蹙,“这图卷材质非凡,似乎指向某处秘境?可惜残缺太甚,难以辨认。”
刘婉低声道:“父亲曾说,这是他九死一生所得,是福也是祸根。我等凡人,留之无用,反是取祸之道,不如赠予仙师,或能物尽其用。”
莫楚云与柳如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刘岳因何招来杀身之祸,他们已猜到七八分。而那半张藏宝图,更是牵扯甚大。
“此物关系重大,我等需带回宗门,由长老定夺。”莫楚云沉声道,将图册小心收起。这确实算是一桩功劳。
李青然的目光在那本《离火锻》上停留片刻,她如今水火灵根异变,正需高深火系功法参详,但并未多言。
事情至此,已告一段落。
刘婉唤来侥幸存活、一直躲在府外柴房的两个忠仆,简单收拾残局,准备离去前的琐事。
莫楚云强撑起身,柳如烟搀扶起昏迷的张铭。李青然也勉力站起,体内空乏,脚步虚浮。
临别时,刘婉再次向几人深深一拜,目光扫过李青然时,尤其复杂,有感激,有羡慕,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
夕阳西下,将四人的身影拉得长长。
回首望去,临城在暮色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此行,险死还生,收获颇丰,却也代价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