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族长,可认得此物?”李青然指尖捏着那枚阴气森森的黑色令牌,递到林远山面前。
林远山接过来仔细端详,翻来覆去,又尝试注入一丝微薄灵,令牌毫无反应。
他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递还:“恕老夫眼拙,从未见过这等邪门物件。”
李青然默然收起令牌。连林远山这等在边境经营多年的地头蛇都不认识,看来背后之人行事极为隐秘。
两人不再耽搁,借着惨淡月光,在黑石村残垣断壁间仔细搜查。
村子死寂得可怕,除了风声呜咽,听不到半点活物声响。
然而,几处看似普通的民宅内,却有令人心惊的发现。
一处灶台尚有微温,锅底残留着些许糊掉的米粒,看痕迹,绝不超过两三日。
另一间屋内,桌上的粗陶碗里,竟还有小半碗未喝完、已然浑浊的凉茶。
更有一户人家的院落里,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未来得及收走的粗布衣裳,在夜风中孤零零地飘荡。
这一切都表明,不久之前,这里还有人生活的痕迹。
可如今,整个村子空空如也。
李青然手中那枚来自宗门的特制罗盘,指针在轻微而持续地震颤,指向村子后山方向。
“村子是空的,”李青然举起罗盘,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夜幕,望向黑黢黢的山影
“但地脉阴气却被某种力量强行扭转,像条看不见的河,源源不断流往后山。”
林远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倒吸一口凉气:“后山?那是……忠骨崖的方向。”
两人施展身法,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后山。
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山壁前,李青然停下脚步。
她神识扫过,察觉到此地灵气流转有异,山壁上覆盖的藤蔓后,隐隐有微弱的阵法波动。
“藏得倒深!”她冷哼一声,流银剑并未出鞘,只是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银色剑气激射而出!
“嗤啦!”
如同热刀切牛油,山壁上的隐匿阵法应声而破,露出后方景象——那是一片被暴力掘开的乱葬岗。
泥土翻涌,墓碑东倒西歪,不少石碑上刻着“大昭边军某某之墓”、“戍边烈士”等字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冷。
“忠骨崖……”林远山上前,抚摸着一块断裂的石碑,声音沙哑,“此处是忠骨崖,百年来,戍守边境、战死沙场的大昭将士。
林远山又道:
“凡尸骨无存者,皆在此处立衣冠冢,受后人香火祭拜,黑石村的先民,多是这些忠烈之后……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青然沉默,心头沉重。她手中的罗盘,此刻震颤得越发剧烈,指针直指乱葬岗深处的一个隐蔽山洞。
洞口被乱石杂草半掩,阴风从中呼啸而出,带着浓郁的血腥与腐臭。两人对视一眼,悄然潜入。
洞内空间颇大,景象却令人毛骨悚然!
数十具尸体,如同木桩般直挺挺地站立着,排列得整整齐齐。
每具尸体额头都贴着一张绘制着扭曲符文的黄纸符箓。
这些尸体中,有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村民,但更多的,竟是身披残破甲胄的大昭军士卒,那制式铠甲,李青然身为曾经的七王子,再熟悉不过。
“用保家卫国的忠烈之躯,炼制成祸乱百姓的邪祟……”
李青然握紧剑柄,胸中一股怒火翻腾,“何其歹毒!”
“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地!”
两声厉喝从洞窟深处传来!两名身穿黑色道袍、面容阴鸷的修士闪电般扑出,见到洞内情景,又惊又怒。
其中一人反应极快,扬手祭出一个刻画着骷髅头的铜铃,猛地摇晃!
“叮铃铃——!”
刺耳铃声响起,那数十具贴符尸体猛地睁开空洞的双眼,周身死气爆发,嘶吼着向李青然和林远山扑来。
动作僵硬,却力大无比,爪牙闪烁着幽光。
“找死!”林远山怒吼,拳风呼啸,将冲在最前的几具尸兵轰飞!但那些尸兵悍不畏死,被打倒后竟又摇摇晃晃站起!
李青然眼神冰冷,流银剑瞬间出鞘,她没有动用银色灵力,仅以精纯的水火剑气对敌。
剑光如匹练扫过,噗嗤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尸兵实力普遍在尘蜕一二重,胜在数量众多且不畏伤痛。
但在她凌厉剑法下,依旧如同砍瓜切菜般被斩断、劈碎。
不过数息之间,数十具尸兵已被清理一空,那两名黑袍修士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哪里走!”李青然身化流光,后发先至。
砰砰两声,两名修士如遭重击,吐血倒地,被瞬间制住。
“说!谁指使你们的!”林远山上前,厉声逼问。
两名修士咬紧牙关,面露狞笑,不肯开口。
李青然并指一点,一缕细若发丝的银色灵力悄然渡入其中一名修士体内。
“啊——!”那修士顿时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那种痛苦直抵灵魂深处,远超肉身折磨!
“我说!我说!”另一名修士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我们、我们只是奉命在此引导阴脉,滋养这些兵傀……其他的真不知道啊!”
“兵傀?”李青然眼神一寒,“说清楚!谁的命令?目的何在?”
“是、是执事大人的命令……说是兵傀计划……用战死或抓捕的士兵炼成尸兵,不惧生死,不耗粮草……用于、用于伐明之战……”
这恐怕和大昭王室脱不了干系。
用亡者征战,践踏生死轮回!
李青然心中寒意更盛:“你们就不怕天谴吗?”
那修士惨然一笑,带着几分疯狂:“天谴?在凡人面前……我们就是天!”
李青然不再废话,银色灵力再次催动。惨叫声中,更多信息被逼问出来。
“有一座地宫!地宫深处……还在炼制一具飞僵!是、是前朝镇边大将军赵破虏的尸身!近日将成!”
“赵破虏将军?”林远山惊呼,“那一人守关,万夫莫开的忠勇之将?他、他竟被……”
李青然脑海中,瞬间闪过幼年宫宴上,那位身材魁梧、声若洪钟,笑着向父王和她敬酒的豪迈将军身影
“……赵将军一生忠烈,死后竟不得安宁,沦为邪物……”她声音低沉。
“执事说……飞僵若成,便有洗脉境实力,刀枪不入,飞天遁地……将成为兵傀军团的无敌统帅……”
洗脉境飞僵!兵傀统帅!
李青然猛地起身,眼中杀机凛然。绝不能让其炼成!一旦出世,必将生灵涂炭。
“来不及等宗门援兵了。”她当机立断,流银剑架在一名尚能行动的修士脖颈上,冰寒刺骨,“带路!去地宫,若敢耍花样,形神俱灭!”
那修士面无人色,颤抖着指向洞穴深处一条隐秘的向下通道。
李青然对林远山道:“林族长,此地凶险,你……”
“老夫同去!”林远山斩钉截铁“也或许是尸祸根源。”
李青然不再多言,押着那名面如死灰的黑袍修士,与林远山一同,毅然踏入那通往地宫深处的幽暗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