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三)

作者:愚黔 更新时间:2025/9/24 13:16:45 字数:7469

辗迟​​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气氛凝重的钧天殿。初冬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添了几分落寞。胸口的伤处因情绪低落和之前的激动而隐隐作痛,但他此刻感觉更沉重的,是那颗无法与同伴并肩作战、只能困守岭内的不甘之心。

他推开家门,​​那股熟悉的、带着面食与草药混合的温暖气息​​立刻包裹了他,稍稍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辗迟?回来了?”​​姐姐​​墨夷​​温柔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膳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辗迟脸上那难以掩饰的郁闷与失落。​​她心细如发,立刻将碗放下,快步走上前来。​​

“怎么了?”墨夷关切地拉着辗迟坐下,目光落在他下意识护着胸口的手上,“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辗迟抬起头,看着姐姐担忧的眼神,​​鼻尖一酸,连日来的焦灼、担忧、无力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深吸一口气,将钧天殿内听到的噩耗——​​霞露小队遭遇零的伏击、全军覆没、游不动等人下落不明​​;山鬼谣老师决定派出救援队以及…另一支由千钧带领、继续执行联络明军任务的精锐小队;还有弋痕夕老师如何坚决反对自己参与任何外出任务,只因自己伤势未愈……这一切,他都​​毫无保留地、略带混乱地向姐姐和盘托出。​​

“…姐姐,我真的没事了!我能感觉到!为什么弋痕夕老师就是不信?游不动他们现在生死未卜,千钧他们要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我却只能留在这里…我…”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难以言喻的沮丧。

​​墨夷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她的眉头因那些可怕的消息而紧蹙,眼中充满了对游不动等人的担忧,也对弟弟的焦急感同身受。直到辗迟说完,情绪略微平复,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慰那个因零力困扰而做噩梦、或因训练受伤而沮丧的弟弟一样,​​温柔地将他揽入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有节奏地抚摸着他那赤红色的头发。​​

“好了,好了…辗迟,我知道,我知道你着急,担心朋友们…”她的声音柔和得像春天的溪流,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也想为大家出力,想去做你认为重要的事…姐姐都明白。”

​​辗迟的身体起初有些僵硬,​​但随着姐姐轻柔的抚摸和温暖的话语,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但是,辗迟,”​​墨夷轻声继续道,​​“弋痕夕老师反对,正是因为他关心你,看重你。​​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彻底好起来。元炁脉络的损伤,非同小可,急切不得。若是留下病根,将来你会吃更多的苦头,大家也会更心疼。”她稍稍松开他,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却坚定:“​​不用急,辗迟。你很快就能彻底恢复的。到那时,有的是更重要、更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玖宫岭面临的困境,绝非一朝一夕能解决。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把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好吗?这才是对你自己,也是对所有人负责。”

​​姐姐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一点点渗透进辗迟焦躁的心田。他望着姐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关怀与期望,​​那股不顾一切想要冲出去的冲动,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姐姐,我听你的。我会好好养伤。”

​​墨夷欣慰地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对。来,先把药喝了,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晚饭时分,​​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辣妈​​似乎也从墨夷那里知道了些情况,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说笑,只是不停地给辗迟夹菜,念叨着“多吃点才好的快”。辗迟努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大口吃着饭菜,但心底深处,那份对同伴的牵挂以及对自身状况的无奈,并未完全消散。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我去开吧。”辗迟放下碗筷,起身走向门口。

​​他走入小院,拉开大门,​傍晚微凉的空气涌入的同时,​​一道清丽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是辰月。​​

​​她站在院门外,​​一身素雅的服饰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脸上带着一丝匆忙和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看到开门的辗迟,她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又蒙上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忧色。

“辰月?”辗迟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我们正在吃饭,进来一起吃点吧?”他侧身让开。

​​辰月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却比平时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辗迟…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来向你告别的。”

​​院门外,暮色渐浓,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挣扎着染红天际,旋即迅速沉入群山之后,只留下青灰色的、愈发清冷的天幕。寒风掠过庭前的古树,带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地上打着旋,发出窸窣的轻响,更添几分萧瑟与寂寥。

​​辰月​​站在原地,那句“告别”仿佛还带着微颤的尾音,消散在渐凉的空气里。她微微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掩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她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身前,指尖用力地相互绞紧,指节透出些许白色。

​​“告别?你要去哪里…”辗迟​​的心骤然一沉,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略经思考,辗迟还是找到了答案——

“难道是…千钧选了你?”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种确认,夹杂着难以置信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细微刺痛感。

“嗯。”辰月轻轻应了一声,终于抬起眼眸望向他。她的目光清澈依旧,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里面映照出辗迟的担忧,也沉淀着她自己的决绝与难以抹去的忧虑。

“千钧需要人手。他如今虽身在皞天殿,但对殿内其他侠岚的了解和信任尚浅。而在他熟悉的人里…”辰月解释着,视线下意识地落在辗迟那受伤未愈的胸膛,“…你伤势未愈,无法前往。所以,他最熟悉、也最能信任的搭档,便只有我了。”她的话语很轻,却每个字都带着分量,像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更改、也必须去面对的事实。可她似乎还是怕辗迟担心,又补充道:“​​此事我已禀明弋痕夕老师,老师他…已经同意了。​​”

辗迟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千钧会选择辰月同行,更没想到弋痕夕老师会同意。一股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为千钧和辰月即将踏上险途的担忧,有对自己无法同去的遗憾,甚至…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难以言喻的酸涩。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干涩地说出一句:“…原来是这样。我…我知道了。”​​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两人相对而立,傍晚的微风拂过,带起几片落叶,更添几分萧索。

辰月看着辗迟低垂的眼眸,​​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她犹豫了一下,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生怕惊扰到屋内的辣妈和墨夷:“我们…这次要去贵州。山鬼谣老师推断,秦王孙可望,其率领的明军主力应在黔地活动。找到他,和他建立同盟,是此行的关键。”这补充的信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辗迟心中激起涟漪:目标越是具体,前路的艰险与未知便越是清晰地横亘在眼前。

辗迟的拳头无声地攥紧,胸口的旧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底翻腾的焦灼与无力感。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是化作更深沉的缄默。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既改变不了决定,也减轻不了那份沉甸甸的牵挂。

辰月凝视着他紧蹙的眉头和写满担忧的脸庞,忽然苦笑着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却重重地扫过辗迟的心尖。她向前极轻地踏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细微气流。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深深地望着他,眼神复杂得如同暮色中的远山,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有温柔蚀骨的关切,有对前路未卜的隐忧,还有一种…近乎诀别的、想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的眷恋。

最终,她唇角牵起一个极淡、却染着难以名状的凄然之感的弧度,声音轻柔得像梦呓:“辗迟,好好养伤。等我们…回来。”

话音未落,她已毅然转身,衣袂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但就在她转身迈出步伐,背影即将融入昏暗暮色的刹那——

仿佛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防,​​辰月蓦然回身,一步上前,在辗迟完全未能反应的瞬间,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紧紧地、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地环抱住他!​​

​​辗迟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世界瞬间静止、坍塌,只剩下这个突如其来却紧密到不容丝毫间隙的拥抱。他清晰地感受到辰月手臂的微微颤动,感受到她加速的心跳透过柔软胸脯的撞击……还有她紧贴着自己脸庞的侧脸传来的、轻微而急促、温热且带着湿意的气息,就萦绕在他的耳畔,回荡在他的心田。

这个拥抱短暂得如同错觉,却又漫长得仿佛穿越了无数时光,将所有的担忧、不舍、叮嘱与未竟之言,都无声地烙印在彼此相拥的体温之中。

​​“辗迟,一定…要保重。”​​她的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带着明显的哽咽与颤抖,如同最细微的弦音,甫一出口便几乎碎散在风中。

下一刻,她如同被灼伤般骤然松开了手臂,决绝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身影迅速被浓重的暮色吞没,只留下一缕极淡的、她身上特有的清雅馨香,还萦绕在辗迟的鼻尖,若有若无。

​​辗迟如同被钉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晚风拂过,带来初冬的寒意,却无法冷却他骤然滚烫的脸颊和失控般狂跳的心脏。那个拥抱的力度、那份颤抖、那句破碎的叮嘱…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小心翼翼封锁的闸门,汹涌的情感奔流而出,冲击得他四肢百骸都微微发麻。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方才被她紧紧环抱过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份不容置疑的温暖与力量,以及…那份深藏其下的、巨大的不安与决绝。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辰月即将踏上的,是一条何等凶险未卜的道路。​​那个超越了一切言语的拥抱,并非简单的告别,更像是一种…在巨大不确定性面前,情感的彻底流露与生命的沉重托付。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与决心,​​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轰然冲垮了他所有试图安于现状的念头——

​​他必须去!​

​​深夜,月凉如水。​​确认辣妈和姐姐在另一房间已经熟睡之后,辗迟蹑手蹑脚地起床、开门、关门,独自离开家中。他必须获得离开玖宫岭,外出和千钧、辰月一起执行任务的许可!​​而整个玖宫岭,此刻或许只有一个人,有可能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定——​​那就是仍在休养中的天净沙统领。​尽管​​他知道天净沙统领一直在钧天殿内室静养,由专人看护,闲杂人等不得打扰。​​但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下定决心后,辗迟悄无声息地避开巡夜的侠岚,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影子,径直朝着​​钧天殿​​方向潜行而去。

​​深夜的钧天殿更显巍峨肃穆,​​巨大的阴影投在地上,仿佛蛰伏的巨兽。辗迟屏息凝神,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小时候捣蛋时练就的潜行技巧,小心翼翼地绕过殿前守卫,从一处侧面的偏窗悄然翻入了大殿之内。

​​殿内空旷而黑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中央巨大的太极图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磅礴的木属性元炁波动。

​​辗迟的心跳得飞快,​​他知道天净沙统领的静养内室就在大殿后方。他猫着腰,凭借记忆和元炁感知,朝着那个方向快速移动。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内室入口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元炁波动声响起。紧接着,​​数根坚韧无比的翠绿色元炁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般,​​毫无征兆地从地面和廊柱阴影中骤然弹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缠绕上他的四肢和腰身!

​​“唔!”​​辗迟猝不及防,直接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却发现那藤蔓坚韧异常,且越是挣扎收缩得越紧,更有一股奇异的木属性元炁试图透体而入,封锁他的元炁运行!

​​“何方宵小,胆敢深夜擅闯统领静修之地!”​​一个清脆却带着冰冷威严的童音在前方黑暗中响起。

​​辗迟艰难地抬头望去,​​只见内室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矮小、看上去年岁极幼、恐怕不到十岁的男孩。​​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镇殿使服饰,面容粉雕玉琢,却梳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略显成熟的小辫子,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与他外貌极不相符的锐利与冰冷光芒。​​他正是幽天殿镇殿使,如今常在天净沙身边为其稳定伤势的太极侠岚——子言!​​其真实年龄与阅历远非外表所见,堪称玖宫岭的“天山童姥”。

​​“子言老师,是我!炽天殿辗迟!”​​辗迟急忙表明身份,但也尽力压低了声音,“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有急事想求见统领!”

​​子言闻言,小巧的眉头微微一皱,​​指尖翠光闪烁,控制着藤蔓将辗迟拎到近前,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中的警惕稍减,但仍追问道:“辗迟?大晚上的,鬼鬼祟祟,求见统领何事?统领需要静养,岂容随意打扰?若有要事,为何不在白天通过弋痕夕或山鬼谣通传?”

​​“此事…弟子此事不便经由他们…”​​辗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在此时,内室中传来一个略显虚弱、却带着几分豪迈爽朗的声音:“咳咳…子言,外面何事?我听着像是辗迟那个小鬼头的声音?”​​

​​是天净沙统领!​​

​​子言立刻转身,面向内室,恭敬回应:“统领,确是辗迟。他深夜潜行入殿,欲要求见,已被我制住。”​​

​​“哦?真是辗迟?”​​天净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兴趣,“…放开他吧,让他进来。这小子没事不会这么没规矩,怕是真有什么急事。”

​​“是。”​​子言虽仍有疑虑,但对天净沙的命令绝对服从。他指尖光芒一闪,缠绕着辗迟的元炁藤蔓瞬间消散无形。

​​辗迟松了口气,连忙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脚,​​在子言依旧警惕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走入了内室。

​​内室光线柔和,​​药味更浓。​​天净沙​​正靠坐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也比往日虚弱许多,不过,那双眼睛却仍算炯炯有神,带着看透世事的豁达与笑意。他看到辗迟进来,咧嘴笑了笑:“嗬,还真是你小子。怎么,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我这老头子这里来,是想偷我的酒喝不成?”

这老头都这样了还能喝酒?​​辗迟不由得在心中吐槽。但看到眼前的天净沙统领和传闻中相比,病容稍减且精神尚可,​​辗迟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几步,单膝跪地行礼:“辗迟拜见统领!天净沙老师,好久不见,您的身体可好?”

“不妨事,我昏迷的时间已经变少,或许……有好转的迹象。”天净沙笑呵呵的,并不像是在隐瞒自己的实际病情。

“那太好了,我们大家都盼望着天净沙老师早点好起来呢……”

“辗迟,说正事!”子言打断了辗迟仿佛滔滔不绝的发言,正色说道,“还有,你应该称呼‘统领’!”

“哦对对对,天净沙统领!”辗迟不好意思地哂笑,“我这不是以前破阵统领还在那会叫习惯了…觉得这样更亲切,嘿嘿…”

“没事,辗迟,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天净沙笑言道,“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学生,学生称呼我为老师,没什么不妥的。”听罢,一旁的子言也没再说什么。

“天净沙老师!”辗迟双手合十,“学生绝非有意打扰您静养,实在是…实在是有一事相求,迫不得已!”

​​“哦?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起来说话。”​​天净沙摆了摆手。

​​辗迟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前段时间在镇殿使比赛中受重伤、外界情报的严峻、千钧小队即将执行的危险任务、弋痕夕老师的坚决反对、以及自己内心的焦灼与决心,​​毫无保留地、坦诚地说了出来。​​最后,他抬起头看向天净沙,无比诚恳地说:“天净沙老师,我的伤真的已经无碍了,我绝不会拖累大家!求您允许我前去与千钧、辰月他们会合,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实在无法安心留在岭内等待!”

​​天净沙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辗迟,显然是在评估他的状态。

​​子言忍不住冷声插话:“胡闹!弋痕夕的判断没错!你元炁脉络未愈,强行运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脉络尽毁。你这不是去帮忙,是去送死,还会连累同伴!”​​

​​辗迟急切地辩解:“可是我…”​​

​​“哈哈哈!”​​就在这时,​​天净沙却突然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打断了辗迟的话,也引得子言疑惑地看向他。

​​天净沙笑了几声,才缓缓收住,​​以一种奇异的神色看着辗迟,摇头笑道:“​​辗迟啊辗迟,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练功练糊涂了?​​”

​​辗迟和子言都是一愣。​​

​​天净沙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却又蕴含着深刻的意味:“​​当年在桃源山,本统领就亲自引导你,教你如何初步掌控和使用体内的零力。​​这么多年过去,你一个四象侠岚都快要成为太极侠岚了,怎么好像还是没完全弄明白?​​你施展零力时所依赖的脉络,与你运转元炁所使用的脉络,根本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弋痕夕那小子担心的是你的元炁脉络,这没错。但​​零力的运行,几乎不受此影响!​​你怎么自己反而钻了牛角尖,把这茬给忘了?”

​​!!!​​

​​天净沙的话令辗迟拨云见日,又如同晴天霹雳般在辗迟脑海中炸响!

​​对啊!零力!​​他怎么会把自己这独特的力量给忘了?!最近为了镇殿使比赛,他一直专注于修炼、运用元炁,甚至因为浮丘的提醒而有些刻意地去淡化、甚至回避使用零力。弋痕夕老师的关心和叮嘱,也完全是基于侠岚元炁体系的判断。​​竟然完全忽略了,自己体内还沉睡着另一股强大而危险,却在此刻可能成为关键的力量!​​

​​看着辗迟那恍然大悟、又惊又喜的表情,​​天净沙呵呵笑道:“怎么样?想明白了?​​弋痕夕不懂你这特殊体质的门道,情有可原。怎么你自己这当事人,反倒也跟着糊涂了呢?​​”

​​辗迟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所有的困扰和沮丧瞬间烟消云散!他迫不及待地追问:“统领!那…那您是同意我去了?!”

“还没有。”天净沙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元炁脉络受损,肯定不能大规模地运用元炁,但‘元炁包裹心’是否还能做到?”这正是当年在桃源山,天净沙教给辗迟使用零力的诀窍——以元炁稳稳护住心脉,隔绝零力侵蚀。

​​辗迟立刻屏息凝神,​​​​尝试引导体内元炁流向心脏部位​​。起初有些生疏,但很快,一种熟悉的、​​温暖而充满守护意味的元炁流​​便成功地汇聚于周围,形成了一层坚实的防护。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引动了一丝零力,那暗紫色的能量在元炁的包裹下顺畅流转,​​丝毫没有引发任何躁动不安的侵蚀感​​。

​​于是,辗迟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自信的光芒​​,肯定地回答道:“​​统领,我能做到!元炁很稳定,零力…零力也很顺畅。​​”

​​天净沙收敛笑容,​​深沉而严肃的目光凝视着辗迟,缓缓道:“​​嗯。那我就同意了。​​既然你能够正常使用零力,也就有自保与助人之力。此刻玖宫岭正值用人之际,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侠岚辗迟听令!命你现在出发,去追赶千钧他们,协助他们完成山鬼谣交代的任务!​​”

“是,统领!”巨大的喜悦和感激瞬间充满了辗迟的胸膛!​​他再次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辗迟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天净沙点头,接着看了一眼身旁依旧眉头微蹙的子言,对辗迟​​补充道:“​​至于弋痕夕那边,之后我会让子言去告知他,你不必担心。​​记住,一切以安全为重,量力而行。你们的任务固然重要,但活着回来,更重要。”

​​“感谢统领挂怀!”辗迟说完,起身看向子言,​​诚恳地说道,“​那​子言老师,麻烦您,等我走后,派人去告诉我妈妈和姐姐一声,免得她们担心。​​就说…就说我伤势无碍,奉统领命,外出执行紧急任务,让她们…不必挂念。”

​​子言看着天净沙已然做出的决定,​​ 也不再反对,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处理。你自己好自为之。”

​​“多谢!”​​辗迟对着天净沙与子言抱拳作揖,便不再耽搁,转身快步冲出内室。

​​冲出钧天殿的瞬间,​​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却让他感觉无比畅快!​​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体内那沉寂了十余日的暗紫色零力,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奔腾咆哮!​​

​​“轰——”​​

​​一股强大的、带着些许邪异气息的暗紫色零力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与元炁运转时胸口的滞涩隐痛完全不同,​​在元炁护心的前提下,零力的流淌畅通无阻,充满了狂暴却能被引导的力量感!​​

​​“嗬!”​​辗迟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身影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紫电,​​朝着千钧小队最可能出发的、通往贵州方向的路径,​​以远超平日“月逐”的速度,疾驰而去!​​速度之快,在原地只留下一道逐渐消散的残影和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涟漪。​​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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