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雯叼着包子冲到公交站，正好一辆她要坐的11路公交车缓缓进站。
早晨的站台挤满了学生和上班族，她仗着身材灵活，跟着人流一起往上挤。
她差点被一个背着巨大双肩包的大叔给拱下去，幸好后面的人推了她一把，她才踉跄着刷了卡挤上车。
车厢里像沙丁鱼罐头，她勉强抓住一个扶手站好。
包子在挤车过程中不幸被挤扁了，馅儿差点漏出来。她赶紧三两口塞进嘴里。
车开动了。她感觉膝盖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那个豪放的破洞正对着旁边一个老奶奶。
老奶奶盯着破洞看了好几秒，然后抬头看她，眼神里充满了现在的小孩真造孽的同情。
林晓雯默默地把书包往下挪了挪，试图挡住破洞。
林晓雯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插在沙丁鱼罐头里的标枪，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乘客的后脑勺。
她试图用意志力让自己看起来“破洞穿得理直气壮”，但发红的耳朵尖出卖了她。
老奶奶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持续聚焦在她的膝盖上，甚至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无声的谴责比骂她还让人难受。
她感觉整个车厢的人好像都在看她的破裤子（其实并没有），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终于熬到学校附近那站，车门一开，她几乎是跌出去的。
脚踏实地后，她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刑满释放。
（走到校门口）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校门口都是学生。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破裤子，有点犹豫要不要就这么进去。
林晓雯一眼瞥见校门口垃圾桶边有个干净的白色塑料袋，可能是谁扔早餐包装掉出来的。
她赶紧捡起来，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塑料袋展开，裹在破了洞的膝盖上，然后在腿后侧打了个死结。
塑料袋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哗啦响，腿上突然多了一团不明所以的白色物体，看起来更奇怪了。但至少洞是遮住了——大概吧。
她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塑料袋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上课铃响了。
上课铃像催命一样响着，林晓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拔腿就往校门冲。
她跑起来的样子十分显眼——一条腿裹着哗啦作响的塑料袋，另一条腿的破洞在风里一开一合，书包在背后疯狂拍打屁股。
门口的值周生正要记迟到，抬头看见这景象，愣是没反应过来，忘了拦她。
她一股脑冲进教学楼，塑料袋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好几个班正在早读的同学都好奇地探头出来看。
林晓雯根本不敢停，低着头在全长走廊里全力冲刺！
塑料袋在她膝盖上疯狂哗啦作响，简直像个移动的噪音制造机。沿途各个班级门口都探出好几个脑袋，还有憋不住的笑声从教室里传出来。
她冲到高二（3）班后门，猛地刹住车，塑料袋还惯性似的哗啦了两声。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发现全班同学包括班主任李老师都齐刷刷地看着她——以及她腿上那个特别显眼的白色塑料袋。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林晓雯，你腿上……是什么新型护具吗？”
林晓雯喘着粗气，破罐子破摔地指了指膝盖：“老师，没啥，就是裤子烂了而已，拿塑料袋挡一下。”
全班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有人捶桌子，有人笑得直抽气。
李老师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无语，最后叹了口气，摆摆手：“……先回座位。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晓雯顶着全班的注目礼和憋笑的声音，哗啦哗啦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把书包塞进桌肚，声音特别大。
同桌凑过来小声说：“雯姐，今天这造型……挺别致啊。”
林晓雯面无表情地掏出英语书，啪一声打开，对同桌淡淡道：“一般。自由意志的又一实践而已。”
同桌被她这哲学般的回答震住了，憋着笑竖了个大拇指：“牛还是你牛。”
早读课就在各种偷瞄和窃窃私语中进行。林晓雯努力无视膝盖上哗啦作响的塑料袋，以及周围时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
下课铃一响，李老师果然朝她招招手：“林晓雯，过来一下。”
林晓雯跟着李老师走进办公室，没等老师开口，就抢先说道：“老师，我错了。裤子是昨天做蹲起的时候不小心崩裂的，早上怕迟到才临时绑了个塑料袋。以后我一定注意着装规范。”
她语气诚恳，态度端正，甚至还微微鞠了一躬。
李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搞得愣了两秒，到嘴边的批评又咽了回去。他推了推眼镜，看着那个还在哗啦作响的塑料袋，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行吧，认识到错误就行。”他最终叹了口气，“回头让家长给你换条新裤子。这个……塑料袋就先解下来吧，像什么样子。”
林晓雯赶紧弯腰把塑料袋解下来，团成一团塞进口袋。膝盖重新感受到空调的凉风，但至少不用再哗啦作响了。
“回去上课吧。”李老师摆摆手。
林晓雯强忍着欢呼的冲动，憋着一口气快步走出办公室。
刚拐过走廊拐角，她就忍不住小小挥了下拳头，无声地做了个“欧耶！”的口型。
虽然裤子还破着，但至少没挨批！她脚步轻快地往回走，感觉膝盖漏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林晓雯溜回教室，在万众瞩目和几声憋不住的笑中坐回自己位置。膝盖凉飕飕的，但她尽量坐得端正，假装无事发生。
这节是数学课。老师一进来就开始讲昨天没说完的压轴题，黑板很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那些函数符号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
她努力想集中精神，但破洞漏风的感觉太明显，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也让她分心。她偷偷把书包放在腿上挡着，但好像没什么用。
笔记才记了半页就跟不上了。她决定放弃挣扎，等下课找同桌借来抄。
下课铃一响，林晓雯立刻把破掉的裤腿往上挽了好几折，一直挽到膝盖上面，变成了一条风格突兀的短裤。
虽然看起来更怪了，但至少破洞被藏住了，而且——挺凉快。
同桌看着她露出来的半截腿和挽得乱七八糟的裤腿，噗嗤一笑：“雯姐，今天真是时尚灾难日啊？”
林晓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少废话，数学笔记借我抄抄。”
她抓过同桌的笔记本开始奋笔疾书，试图挽回一点数学课上的损失。
林晓雯决定暂时把裤子的事抛到脑后。她埋着头，吭哧吭哧地抄着数学笔记，把那些绕人的公式赶紧塞进脑子里。
挽起来的裤腿晾在空气里，有点凉，但至少不会哗啦作响了。
上课铃又响了，是语文课。林晓雯把挽上去的裤腿又往下抖了抖，让它看起来尽量正常点——虽然那个破洞还是若隐若现。
语文老师喜欢在过道里边走边讲，这让她有点紧张，时不时偷偷往下拉一拉裤腿。
老师踱步到她旁边时，破洞正好暴露无遗。
老师脚步顿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眼她的膝盖，但没说什么，继续讲课了。
林晓雯松了口气，赶紧把腿缩进桌子底下。
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比裤子的破洞更紧迫。林晓雯决定暂时把烦恼放一放，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跟着人流往食堂走，挽起来的裤腿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的，露出半截小腿。
偶尔有相识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也假装没看见。
打好饭坐下，她特意选了个靠墙的位置，把破洞的那条腿缩在最里面。
她听见隔壁桌两个女生小声议论：
“她裤子怎么那样？”
“不知道啊……挺有个性的？”
林晓雯埋头猛扒饭，决定加快进食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