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是值得的……”
工厂的角落，堆积各种废料的地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虽然刻意压低了几分，但依旧能听出，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士。
紧接着，一堆废布里，传来了翻动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亚麻色短发，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女，从里面钻了出来，继续着她的开场白：
“至少……比无缘无故的牺牲，咳…阿嚏！”
直到被飘散的纤维与灰尘呛了一下。
努力装出的成熟，瞬间荡然无存。
“噗嗤。”
艾薇儿也是忍俊不禁。
连日来积压的情绪，似乎也被这个意外插曲，短暂地驱散了些。
拍了拍箱子旁的空位，示意对方坐到自己旁边。
“等待总比牺牲值得，”
少女低着头快步走来，再度总结了一下话语，试图挽回一点气势，
“……总之，感谢您救了那些人。”
来到艾薇儿面前，她点头，道谢后，才转身，坐下。
紫色的眸子带着谨慎和好奇，依旧在用余光瞥向对方。
“我就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薇拉，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艾薇儿收敛笑意，打量起身旁的少女。
和自己差不多高，但身形比自己纤细，面庞也稚嫩不少。
发丝枯黄，手上有不少的伤，身上的衣服磨已经看不出颜色。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
“让你来谈，是认为我不会对小孩子出手吗？”
思量片刻，艾薇儿如此开口。
她不认为，对方的年纪，能有组织工人武力罢工的声望和能力。
“我就是组织者，为了让不对等的契约停止，哪怕只是让所有工人吃饱饭，我必须做好这一切……”
“这些，是谁和你说的？”
艾薇儿打断了薇拉的慷慨陈词。
至此，她已经不关心对方到底是不是这次工人反抗的领导者了。
这些话语，是当年菲娜，向灰火所有成员，宣读并承诺的。
【……霍诺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艾薇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已经堕落的家伙又在盘算什么。
不过，薇拉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
“是老约翰，虽然是工厂的守卫，但和我们相处的很好，是这里见识最广的人。”
【的确和灰火有关，但……又在这里待了很久？……算了，先确认其它事情吧。】
艾薇儿思考片刻，放下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那你觉得，你这次组织的行动如何？”
“失败了，”
薇拉的回答倒是干脆，
“行动过于松散，过程中还失控，没有充分考虑后果，意外，也没有考虑这样能否达成减轻工作，不拖欠工资的长期目标，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停产会让对方屈服，更别说还死掉……”
似乎憋了很久，说出了一长串话语。
说完薇拉晃着腿，低着脑袋。
“别垂头丧气的了，你做的已经比大多数人好了，”
艾薇儿跳下了箱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大多数的反抗，甚至没想到目的这一步，完全就是裹挟着压抑工人的暴行。”
听到这句话，薇拉愣了愣。
“谢谢，”
再度道谢后，她也跳下了箱子，双手搭在艾薇儿肩上，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既然您认可这件事情……能否，提供些帮助，如果，有您的力量……”
“要做成这件事，最需要的不是力量……”
艾薇儿回避了这个问题。
薇拉松开了她的肩膀。
点点头。
“抱歉，是我……”
“没关系。”
打断了薇拉的道歉，艾薇儿从储物魔法中抽出了一沓用线装订，边缘卷曲，看起来颇为潦草的书册，
“至于帮助，你识字吗？”
“认识一些。”
听见这个回答。
艾薇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对方。
很厚，很沉。
即使双手接过，薇拉也差点没有拿稳。
“里面是一些经验，大部分可以参考，要灵活些运用。”
艾薇儿如此介绍了一句。
薇拉点点头，迫不及待地翻开最上面一本。
扫了几页。
眼中，便亮了几分。
从口号、纲领，手段，到如何架构组织，进行联络，甚至是确保纪律，发展……
甚至里面还记录着某人曾经的政策尝试和批注，还结合了些从未听过社会理论。
翻动许久，合上书页，薇拉的语气几乎激动到颤抖：
“这，这是？”
“一个组织的遗产，一位勇者的目标，还有一名异界旅者，在其上一世看见过的东西，”
艾薇儿解释的语气倒是淡然，
“送你了，好好用。”
这算是她来其中一个目的，如果这位组织者有些觉悟，便把灰火的遗产交给她。
也不指望对方能发展成什么样子。
只是留下一枚种子。
吐出一口气，艾薇儿再度开口：
“然后，带我去见一下约翰。”
第二个目标，调查这次的事情是否有灰火参与。
也需要去做了。
另一边，薇拉虽然觉得艾薇儿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工厂。
夜风很凉，在管道与锈铁所组成的巷中，更是如此。
那来自魔晶崩解产生的烟尘，并不好闻，也未能被吹散。
薇拉依旧紧紧地抱着那一沓书册，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需要帮你拿一下吗？”
看着某人颇有些窘迫的姿态，艾薇儿开口，提议道。
“不用了，对了，还没问怎么称呼？”
“艾薇儿。”
面对提问，艾薇儿如是回答。
“白巫女？勇者在这里吗？”
薇拉努力扭过头，看向对方，颇为兴奋地再度提问。
“……”
简单的问题。
以自己和勇者的声望，被听过名号也不可疑。
艾薇儿也知道要如何回答。
偏偏，沉默了很久。
侧过脸颊，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她才说出那个理所应当的答案：
“在。”
这个答案，似乎让薇拉更激动了，光顾着去看艾薇儿，一时没有看路，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怀里的书都差点散落出去：
“哎诶诶？那，那位勇者大人，现在是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艾薇儿打断：
“咱们还是聊聊，那位老约翰，是个怎样的人吧。”
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薇拉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赶忙顺势接过话题：
“说起来，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