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身材高挑，绯色长发利落束起，肩披深灰色披风，内着银灰色轻甲，甲胄上铭刻荆棘纹样。
一人高大壮硕，灰火制式的灰袍，为行动方便，袖子常挽至手肘，袍摆束紧，内衬粗布短衫与长裤。
若不是那棕色长发，都很难判断出，她是一位女性。
菲娜和乌莎站在帐篷中央，隔着那暖炉，正商讨着昨日的战果。
艾薇儿观察着眼前的景象，除了自己被无视，未找到任何瑕疵。
没有一丝安心，或者欣慰的感觉。
对眼前的赝作，怒火一点点在心中酝酿。
她握紧了刀柄，魔力在纠缠。
“你摧毁这里的话，乌莎可就死掉了。”
动作，因为一句提醒般的话语，停止。
艾薇儿转过头。
原本空无一物的边缘，此时多了一位身影。
她静立在那里，仿佛一直就存在，只是方才无人察觉。
一身素白无瑕的及地裙袍，兜帽下，黑色的发丝，简单的束到一起，从一侧肩膀垂下，交映着赤色的眸子。
只是，右肩处，袍子的布料被有一道撕扯的裂口，用褐色的麻布填补，也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衣袍的形制颇为繁琐，但都是素色。
唯一的色彩，是她胸前小巧的吊坠，一枚黑色沙漏。
“你是……丹蒂诗？”
看着不远处的少女，艾薇儿如此提问。
也提起了十二分戒备。
“嗯，”
丹蒂诗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的语气温和而忧郁，
“不要紧张……我并无敌意。”
话语，似乎并无作用。
巫女盯着对方，手持长刀，依旧充满戒备。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
菲娜和乌莎似乎已经结束了谈话，两人一前一后，神情颇为凝重，似乎正要奔赴某个关键的战场。
她们的身影径直从艾薇儿与丹蒂诗之间穿过，对这两位‘旁观者’的存在视若无睹。
“这是她和你做的交易？”
艾薇儿瞥了一眼帐篷外的阳光，视线又那个泉眼身上，
“喝醉了，就能进入幻觉？”
丹蒂诗轻轻摇头。
“这不是幻觉，这里是时间之河中，未曾被选择的一条支流，”
如此解释着，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
“乌莎的大部分意识已在于此，那个世界的恍惚，只是我见你的媒介……”
那些她触及的位置，泛起星点，随后，化作一幅幅动态的场景。
从乌莎与菲娜的互动，到远处镇子人们的日常。
不过，那正在主动表达“善意”的丹蒂诗似乎并未注意到。
艾薇儿表面在原地对峙。
然而，在表象之下……各种侦测魔法正被她悄无声息地构建，无数信息流回她的感知。
她不得不保持最高的谨慎。
毕竟，眼前的，是一个泉眼。
越像人，就……越恐怖。
所谓泉眼，是极特殊，或者极强大的生物，被污染同化后的产物。
它们不仅是智力最高，力量最强的怪物。
正如其名称，它们如同某种源头，会源源不断的产生污染，同化周遭一切生命，将之转化为仆从。
艾薇儿不知道眼前的丹蒂诗到底是真的有意识，还是用同类中超然的智力假装出知觉。
【现在，和我对话的，只不过是个虚影……但，这个虚影存在的媒介……到底是什么？】
她分析着从魔法侦测到的信息。
另一边，丹蒂诗似乎觉得说的差不多了，也能证明自己的力量。
挥挥手，悬浮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她终于抛出了主题：
“和我，做个交易吧？”
“交易？”
艾薇儿蹙眉反问。
实际上，她没有丝毫交易的想法。
只是顺着对方说下去，看对方能透露出什么信息。
不过，黑发少女接下来话语，完全超出了艾薇儿的预料：
“现在，霍诺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洛林，依旧在危险中。”
“你被厌恶之人束缚，你还想复活某人……”
“你有这么多欲求，我们都可以谈。”
说完，歪头，看向巫女。
【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最深的秘密被揭开，艾薇儿心中一颤。
在这一刻，她确实有些心动。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
但数百年的阅历让她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再度提问：
“……你打算怎么解决？不会是，像是乌莎一样……”
丹蒂诗摇了摇头，看着灰褐色的布匹，缠上艾薇儿的脚踝。
巫女似乎毫无察觉。
少女露出一个笑，继续解释着：
“不，你很特殊，你在的时间也很特殊……我会引导你去做的……”
丹蒂诗话还没说完。
一道银色的弧线落下。
艾薇儿毫不犹豫地抽刀，攻击并非袭向丹蒂诗，而是径直劈向了帐篷中央的暖炉。
伴随刺耳的金属切裂声，周围的场景，扭曲，消散。
重新回到了那逼仄的石屋。
焦糊与劣质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中，原本堆满房间的褐色布匹，正在燃烧。
碎布堆逐渐化作灰烬，露出一个碎裂的暖炉。
火焰，映亮了乌莎茫然抬起的脸。
她似乎清醒了片刻。
但，茫然，很快转化为失落，她甚至未曾试图逃离，只是颓然停留在火焰中。
艾薇儿反应很快，直接拉起了对方，冲出了房间。
吟唱片刻，凝结冰霜。
苍蓝的冰雾向屋子内飞散，建筑的外墙都覆盖上了一层薄冰。
“对不起。”
待到一切安定下来，那个高大的身形，低下头，主动道歉。
“你什么时候和她交易的？”
艾薇儿质问道。
“两周前……我得到了个奇怪的炉子，当晚，我见到了她。”
乌莎如此回答。
这是艾薇儿第一次看见，这个铁塔般的家伙，如此失落和愧疚。
但她依旧很生气。
乌莎明明知道污染的危险性，也知道那些东西哪怕再真实，也不会影响现实。
一旦扩散出去，小镇，洛林，都会遭受危险。
刚刚要不是自己觉察到对方魔力的波动，找到了刚刚那个“幻境”的核心。
艾薇儿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指责的话语在心中酝酿，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转念一想，自己都差点中招，有什么理由，去苛责他人呢？
巫女垂下眸子，安慰道：
“……没事了，都过去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桌子上我留了些钱。”
踮起脚尖，拍了拍对方肩膀，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