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大人。”
艾薇儿拉了拉洛希娅的胳膊，下意识想要阻止她说下去。
洛希娅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
恶龙看着洛林，说出了开场白：
“任何组织想要颠覆旧秩序，光靠理想远远不够……”
她喝下一口清水，便开始了侃侃而谈：
“灰火在最鼎盛时控制了十几个小镇，却连一套像样的税收和募兵政策都没有建立。”
“解放，确实，工人共享了彼此的资源，那么，灰火用什么呢？组织要如何进一步扩张呢……又如何维持呢？”
“后来进行的二次改革有点晚了，最终菲娜与教廷的斡旋失败……让整个灰火牺牲都变得毫无意义。”
洛林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而艾薇儿，几乎是掐住了洛希娅的胳膊。
这份情绪的积累，或许是从今早被迫接受那枚戒指就开始的。
又在一次次被迫的亲昵中发酵。
【诺卡绝对不会这么说……】
在对方用诺卡的身份，去否定故友的一切时。
这份情绪彻底失控了。
哪怕是洛希娅侧过脸。
看向自己。
艾薇儿都没有松开力道。
“我说的有什么错吗？”
洛希娅迎着视线，反而凑近了她，毫不在乎那微弱的反抗，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说到底，被教廷盯上时，灰火太弱小了，不是吗？”
“不是的……至少曾经的灰火存在时……”
艾薇儿想要反驳，但又发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洛希娅是对的。
那些被从工厂地牢里救出来的人，那些第一次能吃饱饭的孩子……对他们而言，灰火存在的每一天都有意义。
可灰火已经不在了啊。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什么都没改变……
这句弱小，到底是洛希娅对灰火的嘲笑，还是对自己的？
艾薇儿想不明白。
洛林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有意义的，”
她看着洛希娅，眼神与语气同样坚定，
“我认识的几个工匠，至今还在用灰火当年教给他们的技艺养活家人，索利德爷爷说过，有些城镇到现在还用着灰火留下的深井……”
深吸了一口气，她继续说着，
“虽然不想承认，但从卫队内部的报告来看，灰火留下的制度，在个别区域还在生效，留下的思想，让斗争从未停止……”
艾薇儿一点点松开了洛希娅，看向女儿。
这一次，不再是恍然间，而是切实看见了，菲娜的影子。
她也意识到，洛林早已不是需要被护在身后的孩子了。
“真可爱，”
洛希娅支着下巴轻笑，指尖在艾薇儿僵硬的手腕上轻轻一点，
“你也这么认为吗？”
“是的，灰火的种子，终究会萌发，哪怕未来的组织不叫灰火。”
艾薇儿的回应，同样坚定。
她注视着洛希娅，那双总是压抑各种情绪的蓝色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对方的身影。
洛希娅唇边的笑意淡去了几分。
她微微眯起眼，鎏金的竖瞳在“勇者”的蓝眸深处一闪而逝，像是在打量这件“藏品”突然展现出的棱角。
“很好。”
洛希娅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听不出喜怒。
起身，一股不易察觉的魔力荡漾。
“看来你们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她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过，最后定格在艾薇儿那绷紧了的表情上，
“刚好好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说罢，她走向房间的出口，那扇木门在她面前自动打开。
留下一句：
“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亲爱的。”
小门再度关闭。
狭小的隔间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点燃争论，留下无解的难题，然后抽身旁观……】
艾薇儿心中的厌恶丝毫未减。
但身体的感触，让她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闭上眼睛。
“妈妈……总觉得，勇者……变了好多？”
洛林看着杯子里的清水，心不在焉的说着。
“你全部想起来了？”
艾薇儿趴在桌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试图将问题丢给对方，将答案糊弄过去。
“嗯……大部分吧？”
洛林抬眸，注意到艾薇儿异常苍白的侧脸和微微发颤的肩膀，
“妈妈你怎么了？！”
她慌忙起身，趴在艾薇儿身边，有些着急。
又不知道，该怎么提供帮助。
艾薇儿抬起头，伸手，揉了揉洛林的脑袋，缓缓说道：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那，我们回家休息？”
“没事，我趴一会就好。”
艾薇儿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重新趴在了桌子。
她在桌子下的手，却将浸透了鲜血的棉布送入储物空间。
拿出一张新的，揉成团，按在了伤口上。
金色的魔力，还在持续湮灭血肉。
这是刚刚顶撞恶龙时，被留下的教训。
艾薇儿更害怕的是，闻到，或者，看见什么。
洛林坐回作为，趴回桌面的身影。
心中满是疑惑。
作为卫队，她自然清楚血腥的气味。
只是，没有开口询问。
母亲一直在瞒着自己什么，这点洛林很清楚。
“两位大人，菜品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
这么说着，洛林起身，打开了门。
转身时，她看见艾薇儿不知何时已直起身子，正用袖子快速擦过嘴角。
老板将老板端着托盘，将瓦罐送上餐桌，揭开罐口。
伴随着热气，牛肉与炖菜的香气弥漫开来，遮掩了其他的气味。
又将爪芋泥和酸渍石菇放下，切好面包，分好餐具。
直到老板离开。
洛林都没有落座，她站在艾薇儿旁边，关心道：
“真的不用回去吗？”
而巫女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了……已经。”
见状，洛林也不好多说什么，拿起碗碟，将瓦罐内的炖菜盛出，附上小勺，放在了对方面前，
“面包要泡进去吗？”
“不用了……”
回应了一句，艾薇儿坐直了身体。
拿起木勺，舀起一小块炖得酥烂的牛肉送入口中。
肉质在舌尖化开，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
她让自己的注意力，尽可能集中在眼前的食物，不去多想。
见状，洛林也落座，从瓦罐中舀了些菜汤，泡在了爪芋泥中。
刚刚拿起勺子，就听见一句叮嘱：
"多吃些肉。"
洛林低头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肉块，又抬眼望向艾薇儿。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