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林墨就窝在沙发一角，心安理得地指挥楚幼干活。
刷盘洗碗、收拾垃圾、打扫房间、铺床叠被……一通忙活下来，时针已悄无声息地指向十点。
“呼——”
楚幼几乎是一头栽进沙发角落，长长舒了口气，像刚打完一场硬仗。
“喏。”林墨从房间里晃出来，随手将一个长方形的扁纸盒抛给她，“滨海实验中学的校服，你的尺码。”
楚幼抬眼看他，眸子里带着询问。
林墨嘴角一扬：“别多想，执剑人档案上，连你鞋码都写得一清二楚。”
“哦。”楚幼应了一声，注意力回到盒子上。通体漆黑的纸盒，只在正中印着一枚暗金色的滨海实验中学校徽。
她拆开包装，一套崭新的JK样式校服叠得整整齐齐。
“这学校的审美……这么超前吗？”楚幼用两根手指拎起盒子里的一条纯白过膝丝袜，在林墨眼前晃了晃，“JK我认了，还配这个？”
林墨笑眯眯地点头：“现在好多学校都这样，蓝白运动服早就是老黄历啦，学姐。”
盒子里确实是滨海实验中学的正统校服，至于这条白丝……咳咳。作为体贴的学弟，为学姐考虑周全一点，也是分内之事嘛。
楚幼心里虽仍有一丝疑虑，却没再深究，转而问起更关键的问题：“卧底调查我没问题，但你该不会真要我跟那群小屁孩一样，每天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上课吧？”
林墨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楚幼心里“咯噔”一下。
让她穿上这身JK+白丝去卧底已经够羞耻了，现在还要她一个二十多岁的“老人家”天天背着书包上学读书？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危险地眯起，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林、墨，你、别、太、过、分……”
“敢碰畸变实验的，没一个是善茬。”林墨语气平淡，“学姐该不会觉得，三天两头就能查个水落石出吧？”
它们的先祖，是那些神谕降临时未能承受洗礼，因此而产生基因崩解的人类。
旷日持久的战争中，那份最初的、脆弱而充满了讽刺的血缘羁绊，早已被碾作历史的尘埃。
过去不是没人尝试过“可控畸变”，那些人的下场无一例外——尽数倒在了执剑人的剑下，化为冢中枯骨。
如今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这项实验的……
楚幼脸上的怒色迅速褪去，语气恢复平静：“明白了。接下来具体怎么做？”
林墨眉头微挑，也不知他从哪儿变出来的——只见他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一摞沉甸甸的课本。
“学姐沿用现在的假身份就行，年龄我帮你改好了，十六岁，滨海实验中学高二九班插班生。”
“好消息是，滨海实验中学的校风很不错，学姐去重温青春，体验应该不差。”
“不过嘛，也有个坏消息……”他边说边把那摞课本塞进楚幼怀里，“这周五月考，为了不引起怀疑，学姐可得……好好加油哦~”
十六岁。
月考。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接连在她脑海里炸开。
“我哪里像十六岁了？！”楚幼拧着眉，语气焦躁，“还有月考！我高中那点东西早就连本带利还给老师了，混蛋！”
“学姐天生丽质。”
“学姐冰雪聪明。”
林墨只用两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堵死了她所有退路。
“你！”楚幼恶狠狠地瞪着林墨，却在他的注视下生生噎回了想说的话。
神谕的气息在周边蔓延。
狗东西、王八蛋！
诅咒你点外卖没筷子、擦屁股抠破纸、洗澡洗到一半停水！
说话就说话，没事儿调动神谕干嘛？！
楚幼捏了捏拳头，认命般翻开了最上面那本《高二历史》，上面记载着人类与畸变体的战争中期重要的事件和人物。
“新历492年，畸变体发动了南侵战争，超过二十三个城市彻底沦陷……”
“同年十一月中旬，北府警备司当街镇杀了一只拥有伪装成人类能力的畸变体，而这也是人类首次发现畸变体正在悄无声息的入侵城市。”
“新历493年，为了维护城市安全，执剑人组织成立。”
“新历495年，执剑人总部发布'关于神谕者划分细则告群众书'，以此奠定了神谕者体系的基础。”
“神谕根据能力强度、开发前景被分为了S、A、B、C、D、E，六个等级。”
“而神谕者的境界，则是被分为了【薪火】、【蚀月】、【灼日】、【无垠】四个等级。”
这些课本里的知识，也就考试的时候有点作用了。
大三加入执剑人开始实习后，谁管你是什么境界、什么神谕等级？
出任务就是四个大字：干就完了！
打得过就活，打不过就死。
小说里那种开打前互报家门、境界的剧情根本不可能出现。
况且在实战里境界高的神谕者也不是必胜的——楚幼自己就杀过不少境界更高的敌人。
“哈——”
又臭又长的历史课本，瞬间将楚幼拉回了高中时代被睡意支配的恐惧。
楚幼快速浏览完毕，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关卡'——那本号称“高中生怪谈”的《高中数学（高二上册）》上。
她坐直身体，屏住呼吸，带着就义般的决心翻开了书页。
五分钟后。
楚幼：Zzzzzz……
事实证明，催眠效果拔群。
这玩意儿认识她，她不认识这玩意儿，主打一个互不相干，知识休想进入我的大脑！
林墨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温柔地笼罩着沙发一角。
楚幼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深陷在柔软的靠垫里，睡得正沉。
那本摊开的数学书早已从她手中滑落，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下的地毯上。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静静站定。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学姐，睡着了竟是这副模样……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柔和的阴影，呼吸轻浅，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嘟着，褪去了所有的防备和锋利，只剩下毫无防备的柔软。
暖光勾勒着她的轮廓，连发丝都显得格外温顺。
鬼使神差地，林墨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楚幼温软的下唇。
触感比想象中更细腻，像抚过一片温热的花瓣。
“唔……”
睡梦中的楚幼似乎被这细微的触扰惊动，眉头轻轻蹙起，含糊地呜咽了一声，身体不安地动了动。
林墨瞬间屏住了呼吸，指尖僵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她惊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直到楚幼的眉头重新舒展，呼吸再次变得均匀绵长，他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又静静等待了片刻，确认楚幼已重新沉入梦乡，林墨这才弯下腰，一手绕过她的肩背，另一只手探入她的腿弯，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
怀里的重量很轻，带着睡意朦胧的温暖。
她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靠在他胸前，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林墨抱着她，稳步走向卧室，动作极轻地将她安置在铺好的床铺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又看了她几秒，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一只手扶着门，林墨定住脚步回头看向熟睡中的楚幼，眸底的情绪复杂而内敛。
片刻后。
房门被轻轻带上，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消散在空气中。
“晚安，学姐。”
